姑妄言卷六钝翁曰：呜呼，男风一道，虽所由来者久矣，然未有盛于今日者也。此辈几几半天下，不但恬不知耻，犹欣欣以为荣焉。得人人皆有聂变豹之孽，且使此辈闻而畏避，庶可洗尽此颓风。叙赢一一家世并梨园子弟履历许多趣话，令人喷饭。突然撰出个闵氏来，不但赢一一感激，看书的人亦感激，此何故？无闵氏则赢一一不得生，赢一一不得生，则无一一氏并皎皎。无一一氏并皎皎，那得这两回热闹书看？一部书偷一汉之妇人不少，并无一相重者。即此一回内，一一氏之偷一汉，是众学生诱他，乃略知窍男子诱一不知窍之幼女，是一种行一事。金矿之偷一一氏，是两人同诱，两个都是老手，又是一种行一事。皎皎之偷一汉，是他先诱龙家小厮，两个都是知情而不知味的，又一种行一事。至于了缘之偷皎皎，则是强盗之行一事矣。赢氏如不遇了缘，焉知久之不为良妇。被这贼秃一偷，以至辱身出丑。若非邬合以天Yan自责之夫，使赢氏不知至于何地也。僧人中如了缘者正复不少。缁流一途，原是盗贼藏垢纳污之所，奈愚人往往为其惑。有守土之责者，不可不严察此类。有佞佛之流，见余此评，必合掌日；“枉口白舌，何苦谤僧？”孰不知余非谤之，正是为大雄氏做功臣耳。龙家小厮酒后一篇不忿的话，直欲一一走赢一一耳。不然，住到何日是了？赢一一不，聂变豹之仇何日得报？皎皎与龙r之情缘何日得绝？今日赢一一之走，异日死龙一一之地耳。许多线索，不留心看不出也。阮大铖之请铁按院，乃赢一一报仇之节目。铁按院反复盘问，足见细心，安得为官者肯个个如此，则无民冤矣。写游混公又为龙家小厮之师一段，总是写他到极不堪处。且又使之一现，不致冷落也。邬合、赢氏二人成亲后，一个无用的天Yan，一个贪一一的女子，恰恰合在一处。如何下笔？此段写得情景一一真，设身处地一想，不过如此而已。赢一一何等人物，暴发二千余金，眼眶更大，就要做财主身份。嗟夫，钱之能大人也若此。古语谓构讼云：无赖不成词。阅此，诚哉言也。赢一一在按院前供聂变豹之罪，固系实事。而自护之语亦不少。因说得近情，故能耸人之听耳。王酒鬼一个挑的老儿，泛泛然看，是个极无关系没要紧的人。后来泄露机关，反是个极要紧的节目，此等处令人如何捉摸？第六回赢氏贪一一为一一累始改一一心贼秃一一恶作恶深终罹恶报附：闵氏垂慈代巡听讼话说这赢一一系苏州府昆山县人氏。他家世代单传，从无兄弟姐妹，【偶忆一笑谈：一家世代单传，一人谓彼云：“一个儿子是险子。”其人问道：“你有几位令郎？”答云：“只有二个小女。”此人笑道：“我的一个蚬子还强如你的两个蚌。”】积祖以学戏为生，他父亲是个面，人都顺口叫他做赢丑子。娶妻养氏，【以他养儿子便妙，若一一痒之以便不妙了。】只生得赢一一一个。赢一一六七岁时，生得甚是美丽，柔媚如女子一般，他父亲视为奇货，以为此子将来不但能克绍祖业，还必振兴家门，遂将他送一小班中做了一个正旦。你道这好儿子不送念书，反倒送学戏，是何缘故？但他这昆山地方，十之中有四五家学戏。以此为永业，恬不为耻。就是不学戏的人家，无论男一女大小没有一个不会哼几句，即如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是一个道理。故此天下皆称为昆腔。因昆山是苏州所辖，又称为苏腔。但这些唱戏的人家他并无恒产，一生衣饭皆从此出，只可糊得眼前，安能积得私蓄。所以儿子不得不接习此艺，只三五年间便可出来唱戏糊口。他这戏子中生得面目可憎者，只得学面，不但怨天恨地，还怨祖坟风不好，又怨妻子一一不争气，【这一怨怨得可笑，一一冤哉？不得个标致子孙为挣钱之本，将来何以存济。若稍有面目可观者，无不兼做龙一一。他那青年之时，以钱大之一窍，未尝不挣许多钱来。但这种人又喜赌又好乐，以为这银钱只用弯弯腰蹶蹶股就可源源而来，何足为惜，任意费。及至到有了几岁年纪，那无情的胡须，他也不顾人的死活，一日一日只钻了出来，【笑倒】虽然时刻扫拔，无奈那脸上多了几个皱纹，未免比少年减了许多丰韵。那善于修饰的，用松子白果宫粉捣烂如泥，常常敷在面上，不但遮了许多缺陷，而且喷香光亮，还可以聊充下陈。无奈粪门前后长出许多一毛来，如西游记上稀柿同内又添上了一座荆棘岭，扫不得，剃不得，烧不得，把一个养家的金一一如栅栏一般档住，真叫人哭不得，笑不得，却无可奈何了，真是：一团茅草乱蓬蓬，从此情郎似陌路。要知这就是他肾运满足，【肾运二字新，大约即桃星更名耳。】天限他做不得此事的时候了。到了此时，两手招郎，郎皆不顾，虽在十字街头把腰弯折，一股蹶得比头还高，人皆掩鼻而过之。求其一垂青而不能，要想一文见面万不能够了。【龙一一君看到此，定然掩袂而泣。】到了唱戏，伸着脖子板筋叠暴着挣命似的，或一夜或一日，弄不得几分钱子，还不足糊口，及悔少年一一费之时，已无及矣。才想到这件挣钱的家伙，比不得种地的农夫，今岁不收，还望来岁。只好像行医的话，上下改三个字便是的评，说的是：趁我十年嫩，有股早来。这赢丑子生得一脸黑麻子，又鬼头鬼脑，宛然天生得一个丑态，故学了丑。少年时，他见同班中朋友俱有人一一，都会挣钱，独到了他，人皆一介不与，他睁着两个眼睛，看得好不动火。人人都穿得工工整整，独他只一件旧布直缀，有人问道：“别人都体面，为何你独如此？”他也无别话可对，但惨然指着面上道：“你看我的脸那。”他人无不大笑。他间或做个媚一态撩人，【这也是无聊之极思。】人皆不顾而唾，【扫兴。】时常对镜自嗟自叹，自怨自艾。到那无聊之极的时候，自己摸一着粪门，叹道：“我比他们虽不能挣钱，他们放的都是散，【散二字甚新。】要像我这个囫囵一眼也万万不能够了。”今见儿子如此标致，以为是祖宗积德所致，方有此跨灶之子，又常抚一摸养氏的一一。赞道：“不意此瘪蚌内产生此一个美珠。”这赢一一又甚聪明，生来该吃这种茶饭，教的戏就会，腔口吞吐也好，身段更觉窈窕，装扮起来，宛然一个娇一媚女子。学了三年就可上场唱，无一人不喝彩。无一人不羡慕。因他年纪太小，故尚有待，到了十二三岁，就有个大老官一一上了他，对赢丑子说要赏鉴他儿子的嫩一一，他岂不乐从。那大老官送了他一大块银子，又替赢一一做了两套时款绸绢衣服，替他把聪明孔开辟出来，此后果然技艺益发一一妙，见者无不消魂。二三年间，他也正正经经挣了一注大钱。因他年幼，尚不知一一费，得来的银钱皆交与父母。那赢丑子夫妇喜得滚尿流，把儿子的粪门视同聚宝盆一般。【异想处甚然，非异也，邓通粪门中更有一座钱山。】偶然一日，赢丑于忽然放了一个大响，清越异常，心有所触，不觉惨然长叹。养氏笑道：“放了一个，为何做出恁个样子，你舍不得这一响么？”赢丑子道：“我因此想起儿子来，他虽挣了几个钱，今生要像我放这样个响，断乎不能的了。不觉伤心耳。”【近日放不响者甚多，不知他父亲尚伤心否？】那赢一一后来就渐渐不似先。俗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这间班中朋友一阵引一诱。赌嚼摇四个子一并施行，银钱虽有，东手接来西手，一文也到不得家。那赢丑子原有个弱症，近来举发，唱不得戏，一家衣食皆倚仗贤郎，可还敢管他，敢怒而不敢言。抑闷在心，病渐加重。就呜呼哀哉了。赢一一虽是个戏子，他各班中相识者多，都来上纸孝。他要图体面，无不从丰，【近日诗礼之家于亲丧无不从俭者，视赢一一犹不若也。】及至丧事毕后，他向来所挣家h也就了多半。那时城中有个财主，姓聂名变豹，生一一一恶。他有个妹一子嫁在京中一个皇亲家为宠妾，他倚势行凶，把持官府，无恶不作。纳了一个监生名色，同这知县衙官分庭抗礼，眼空一世的样子。人人侧目，虽有一个理刑要拿他，但这苏州钦差来的织造，并驻防太监出京时，那皇亲谆谆之嘱托护庇他。那时太监的威势，虽抚按也不敢得罪地，何况以次官员。他因有此靠山，所以更横行无忌。杀人一一命如草菅，占人妻女如囊寄。乡人皆恶之，就把他的名字同音而改，都称他为孽便报。他家房产深邃，姬妾众多，既贪女色，又慕男风，女子中虽被他一一一无数，而男子总未试新。这是甚么缘故？这样作孽之人，就生了个作孽之具，他的一一物虽只有六七寸长，竟有钟口粗细，也还足为异，那个一^竟如驴肾一般，弄人一一中，一发了兴，开了，就如同一个喇叭。妇人的一一门小而内宽，还易，拔一出时如小碟子一般，这一撑还禁不得，年小些的妇女乍经了他，还弄得七死八活，那门中不能容得此物。他在家中同妾婢们弄时还有些须怜惜，若高兴，任意冲突，不管死活，娼一一们多受他的一一毒，因此背地都叫他聂驴子。有此大名在外，这些龙一一虽然一一钱，谁肯做这贾胡剖腹藏珠的事，拿一一命来换钱使。古语说得好：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若果然有个好脸，再有一个嫩股，何往而非银钱，岂肯来轻试他这个孽具。况这件事如卖房地文契结尾两句一般，此系两相情愿，并无一一勒等情，那小抠不愿领教他这件奇物。他也没法。他屡屡看上赢一一，托人多番作合，又以重利诱之，赢一一再不敢轻诺。这聂变豹恨骨髓，想道：定设一计使他我牢笼，一文不得，白白的痛弄一番。更置之与死地，才出得这口恶气。一日，他想个主意，向着他一个一一妾闵氏商议此事。闵氏劝他道：“老爷请想，你这件东西，我们妇人家跟久了你，还难禁受，何况姣童，人的一一命不是儿戏的，他之不肯，大约也是知道大名在外，不敢应承也是人情。必然有罪，何至于死，据我想来，前后滋味大概相同，何不弃彼而取此罢。”聂变豹大怒道：“我这样的家h，如此的声势，况又有此奇具，若不一尝这美男子的妙一一，是我负天所付了。你既如此护着他，把你的后一庭我试试，我就不要他了。”闵氏怎肯从井救人，吓得闭口无言。半晌道：“老爷息怒。我们遵着行就是了。”聂变豹又叫了他一个心一一的标致丫头名唤垂丝来，吩咐道：“你与姨一娘一两个人明日替一我如此如此行一事，要泄露了，我也不处治你们，只将一股每人弄一下，至于死活，那就凭你们的造化。”那闵氏同垂丝你我相顾，面容失色，唯唯领命。到了次日，聂变豹传了赢一一这班子弟来家中唱戏，到半本落台时，已有二鼓，台班人吃饭了，一个个都出净手。赢一一落后出来，尿完了刚到转身。后边有人将他衣襟拽住，忙回头一看，月下见得分明是个俊俏女子，却是丫环装束。赢一一疑心，问道：“你做甚么？”那女子近前低声道：“你姓甚么？”答道；“我姓赢。”那女子喜孜孜携着手道：“到那黑影处，有话对你说，这里怕人撞见。”赢一一此时魂都不知往那里了，同他到了黑处。那女子反将地搂过来，亲了个嘴，附在耳上道：“刚才我家姨一娘一在房内看戏，见了你，着实心一一，想要同你会会。有许多好处到你，叫我来问你，明日可有戏？”赢一一道：“明日没有。”女子道：“你今夜戏散了，合班同行，大约脱身不得，明日到日落时候，你到我家园后门外等着，我出来接你，那是没人的地方，只管放心。”又道：“恐你疑惑，这是姨一娘一送你的表记，你可收了。”递到他手中。又一把将赢一一搂得紧紧的。道：“亲一亲，你怎这等一一人，我姨一娘一生得玉美人一般，我总成了你，你不要忘了我。”赢一一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子，知道甚么利害，少年心一一，以为奇遇，喜得话都说不出来，只点头道：“我定来，我定来，你务必出来接我，不可误了。”那女子道：“不用多说。”看有人来，一一身了。【先见此婢名垂丝，以为随手讲一名字耳，至此方知有双关二意焉。垂丝者，海棠也，故用之为婢名，二者谓以此婢为香饵，垂于丝纶之上，以钓赢一一上钩耳。书中此类甚多，不能尽为指出，惟观者留意焉。】赢一一不便打开，将那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儿装钞袋中，又来唱戏，散了回家，已将五鼓。到了家中，取出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儿灯下打开一看，一双大红锻子睡鞋，满帮白梅，豆绿拽拔，白绫底儿尖上钉着黄豆大的珍珠，长仅三寸。里面一个红纸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儿，打开是一个喷鼻馨香的香囊，上绣着交头鸳鸯，还有一根金并头莲，一根金双头如意簪，四个连环戒指，十个滚一圆的白珍珠。赢一一喜得心窝乱痒，将那鞋亲了几个嘴，叫了几声心肝，仍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好放在钞袋内，脱衣上一床，把那钞袋搂在怀中而睡。朦胧之际，到了聂家与那女子相会之处，那女子一见，喜笑道：“好信实人儿，我等了好一会了。”上前拉着手道：“我们进。”赢一一猛省，站住脚道：“倘遇见你家老爷怎么处？”【此一顿有理。赢一一虽系无知小孩子，却是个聪明少年，焉敢孟一一无忌惮至此？有此一想，方见彼未尝不省得，特为迷魂困住耳。】那女子道：“我家姨一娘一们多，每夜轮着陪老爷的，各人各屋不妨事，难道你怕，我们是不怕的么？”【有此一转，更自放心。即他亦必堕其术中，何况赢一一？】因接着笑道：“小冤家，你这样多心胆校”赢一一此时一一魂俱失，虽刀锯在前也不顾了，仗胆同他进来，到了一间齐整屋内，灯下一个美貌妇人，笑吟吟上前拉住道：“小冤家，想杀我了。”拿脸儿偎倚着。赢一一见这光景，兴不可遏，不暇开言，携手上一床，脱衣解一带。见那妇女柔软如绵，一一乐了一度。还想要叙叙情意。只见那女子揭开帐子道：“大大亮了，快走罢。”赢一一见日光果然人，忙穿衣问他往外飞跑，不防被门槛一绊，几乎跌倒，一惊醒来，原是一个大梦。钞袋还抱在怀中。一一一已溢于被褥。看窗上时已日上三竿，定神自思，梦境宛然，暗喜道：“今晚必定成就佳期，这梦兆大祥可喜。”【真是痴人说梦，不应在妇人之前面，而应在自己之后面。好说梦者，谓之反圆梦，如梦哭得笑，梦笑得哭之类，亦是此意。】他那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儿不敢与一娘一知道，仍带在身边，慢慢起来梳洗，吃罢饭，步到聂家后园门口，一看，果是一条死巷，无人来往一块空地，更自放心。【一一细。】又走了转来，坐了一会又，天色尚大早，只得又回，眼巴巴再不见晚，急得来回只是走。看看日色衔山，心中大喜，到了园门时，已东方月出。正在迟疑，猛听得园门呀的一声，赢一一心下一惊，【写少年心虚胆怯，情景一一真。】仔细看时，正是那女子，心放下。那女子道：“趁没人，快进罢。”赢一一随了进来，丫头关上了门，两人携手进园中，互相搂一抱，亲嘴咂舌，调笑了一会，【以前则聂变豹所定之计，此处之亲一一，定是垂丝自添者。】才又同行。转弯抹角，走了好一会，【照前房屋深邃句。】到了一间房内，尚未点灯，月光照着，甚是富丽，以为应梦，心下私喜。那女子低声道：“你等一等，我看看，若老爷睡了，我接了姨一娘一同来。”徉徜了。赢一一等了多时，尚不见来，心中也有些懊悔疑虑，怕有人来看见，要想出，既不认得路，又恐遇着人。又转念道：“昨夜梦兆好，料不妨事，【处处拿定好梦二字，后来应得好梦，活是痴心少年自哄自语。】大约是那里脱身不得，况且这女子有这样情意到我，决无他故。”正凝眸注目的盼望，忽见两个大亮灯笼，－阵人走来，赢一一举目看时，正是聂变豹。那魂铮的一声，已不知何往。吓得跌倒在地。聂变豹进门一见，大喝道：“有贼，快拿住，不要放走了。”两三个家人上前拎起跪下，【拎起，妙，是吓瘫了的样子。】聂变豹看了一下，问家人道：“这不是赢旦么？”家人道：“正是他。”聂变豹坐下，大怒：“好大胆的奴才，你夤夜直我内室，非一一即盗，小厮们，剥了这厮上下衣服，紧紧的绑起来，明早送到县里处死这奴才。”家人上前正剥了衣服，褪了裤子。聂变豹道：“他那带子上是甚么？”家人道：“是一个钞袋。”聂变豹道：“拿来我看。”家人递上，他一打开，假意吃惊道：“我当是他刚进来，原来把鞋同首饰都偷到手了，明明是盗，又借此鞋讹一一，好恶人，明日到衙门夹打着，追他的余党。”赢一一被捆得如一个粽子相似，一一光着睡在地板上，疼痛难忍，流泪哀告道：“老爷天恩，我怎敢私自来，是老爷府中一个女子昨夜约小的来的，这东西也是他给找的，并非敢偷。”【的少年无知之语。此话可是做得辩辞的？】聂变豹道：“这女子姓甚么，如今在那里？”赢一一又告道：“小的不知他的姓，是他带我到这里，他就了。”聂变豹更怒道：“这奴才胡说，你连人的姓都不知道，就敢跟他送来，【计虽毒而言有理。】既来做贼，又诬赖我家的人，污蔑我的家，益发可恨，就算真有其事，明是好了，罪更重些。小厮们，出把众丫头都叫来与他认认，若是没有，也叫他死而无怨。”众人答应一声了，少刻有数个丫头各拿着一个灯台，都点明晃大灯进来，房一中照得雪亮，聂变豹道：“他说是你们那一个带进来的，可到他面前叫他认。”众丫头上前齐道：“你认真了，自作孽自当，不要混赖无辜。”赢一一一个个看了总不是，他也还有些良心，不肯冤人，哭说道：“都不是，是一个瓜子脸，雪白一面庞儿，穿着青衫白裙，腰里紧着一条红汗巾。”聂变豹道：“这奴才信口胡说，我家并没有这个人。”正说着，只见一个美一妇走进来，在旁边椅上坐下，聂变豹向他道：“这就是赢旦，我回来就到你屋里，看见他正在此做贼，叫小厮们拿住绑了，还只当不曾偷得东西，谁知把首饰并一双鞋都偷了藏在身边，反诬赖我家有个女子诱他来的，你说可恶不可恶。明早送官夹打死了，方除我恨。”那美妾道：“老爷不消动怒，丫头们，取酒替老爷消气。”丫头答应，不多时，捧了酒肴来摆下，抬过桌子，斟上酒，美妾在傍陪饮，那赢一一又是疼，又是怕，哼一会，哭一会，说道：“你哄了我进来，这会儿你不知躲在那里了，叫我受罪。”又叫一会冤枉。聂变豹怒道：“这奴才还敢胡说叫冤枉，丫头们打嘴。”那些丫头看见这样粉团般一个标致男子，光光的绑在地下，好不心中又怜又一一，谁还忍来打他。因主人吩咐不敢不遵，一个大丫头走近前，背着身一子，手拍手响两下，【妙极，写出怜一一。】低声道：“不要啧声了，何苦捱打。”赢一一到此时以死自听，见那丫头说，也不叫了，只得闭着眼哼哼。那美妾心中老大不忍，斟了一杯酒，站起敬与聂变豹道：“我绐J爷一个恩。”聂变豹道：“甚么事？”那妾道：“这小子罪虽该死，不过是明日到官自有官法处治，此时饶了他，绑拴在这里，料他也飞不出。”聂变豹还不肯，那妾再三哀求，便依了。那妾叫丫头放了他，丫头忙都上前，七手八脚替他解了。赢一一浑身捆麻了，这一放，更疼得动不得睡在地下哼，那妾见他嫩一白皮处捆得一道红一道紫，更觉惨然，又道：“拿他件衣服与他遮着身一子。”一个丫头忙拿衣服替他盖上，只见又走进一个丫头，到聂变豹面前道：“一一一叫来请老爷，有要紧话说。”聂变豹踌躇道：“这么晚有甚么话说？你说有话明日说罢。”那妾怂恿道：“一一一既来请，必定有要紧的话，老爷再来，何妨。”那聂变豹站起来道；“也罢，我走走就来。”两个丫头忙点灯笼照着了。且说这聂变豹，他虽恶甚，他的个正妻子单氏甚是贤惠慈仁，他待这些妾婢不但不醋，且个个加恩，聂变豹甚是敬他。他每每但知丈夫做人那恶事，亦更苦口相劝，聂变豹虽不能全听，十分中也还听他一二。那垂丝哄赢一一，因奉主人之命，不敢不遵，大非本愿，他哄赢一一到了闵氏房一中，回复了聂变豹，见他了，忙来向闵氏道：“赢一一已哄到姨一娘一屋里，老爷了，不知他死活何如？姨一娘一快解劝解劝，救他的命要紧，不然这个罪是姨一娘一同我造的。”闵氏道：“我先，但恐我的面皮小，救不下来，你可悄悄禀上一一一，求一一一力量，或者还有几分指望。”闵氏来后，垂丝忙到单氏房一中，将主人叫哄诱赢旦的话详细禀上，求一一一力劝，救他的一一命，又道：“一一一只说听见传说，千万不要说是我来禀一一一的，恐怕老爷嗔怪。”那单氏听了叹了两声，念了几声佛，忙叫丫头请聂变豹。他一后，那妾立起，走来赢一一面前蹲下，用手抚一摩他的身上，道：“我看你也是个伶俐人，怎么大胆到这里来？”赢一一先见他求情放了绑，此时又如许见怜，感激不尽，哭诉道：“实是有个女子约我进来的，一一一救救我的命罢？”那妾道：“人约你进来的话并无见证，就到了官，这句没指实的话也不信，况你人赃现获，一阵夹打再不能免，总是你自己的错，怨不得人。我同这些丫头那一个不可怜你，【有此一句，使聂变豹之恶愈着。】你看老爷那一一子可是劝得，叫我如何救你？”赢一一道：“一一一的恩典，我死了也是感激的，我死怨命也罢了，但只一个寡妇一娘一，又没有兄弟姊妹，可惜白养我一常”就呜呜的哭了起来。那妾也滴了两点泪，附在他耳上道：“只有一件可以救你，你可依得。”赢一一听得救他，就住了哭声道：“一一一肯救我，就是我重生父母了，有甚么不依的。”那妾道：“我家老爷酷一一小抠，你舍着同他睡睡，救了命罢。”赢一一疑了一疑，也悄说道：“外人传说老爷的东西连妇人还禁不得，我们如何承受？”那妾悄悄又道：“你依了罢，大约受些狠苦，也还未必就伤命，因为他一一你，你屡屡不肯，才下这毒计，你再不依，他不但强弄了，还白白送了一一命，送官是假，此时他要害你，一一命值甚么，你难道还不知他平常的狠毒么？”赢一一方恍然大悟，叩头道：“一一一你是我救命的恩人，我要不死，后来报你的恩罢。”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料到逃不出，舍着身一子，一一命交与他罢。”【太史公曰：怨毒之于人大矣哉。赢一一此数语，今日不死于聂变豹之手，一日聂变豹必死于他矣。】那妾道：“既如此说，等他来，我救你。”说了，仍回位坐下。只见聂变豹来了，那妾道：“我有一句话，老爷肯听么？”聂变豹道：“甚么话？”那妾道：“这小子虽来做贼，脏物既不曾拿，又不曾有一一一的事，恕他年小无知。他哭诉家中只有一个寡母，并无亲人，他也还生得好，叫他拿身一子替老爷陪罪，也可是出得气了，不必再深究了。我问他，他也情愿。”聂变豹道：“既你说情，我依了你。”因向赢一一道：“我看他面上，饶你一条狗命，你须顺顺的，若拗手拗脚，我却不算。”叫丫头们抬过一条凳，铺上褥子，地板铺了红毯，叫他扶起爬在凳上，站在毯上。赢一一此时身不由主，凭他们摆一布停当了。聂变豹浑身脱一光，笑对那妾同众丫头道：“你们都不许，在这里看我老爷试新。”他走近前，摸一着赢一一的一股道：“你不许动。”赢一一知道有个一一命相关的局面，也不看他的大小，低头闭目伏一在凳上。那聂变豹吐了一口唾沫，抹在粪门上，又自己擦些，垂着首，捏着一一物，对准粪门就顶，那里进得。还不曾进得些须，赢一一已觉火烧火一辣，那聂变豹不得其门而，发起一一来，凭身用力往里一下，nang进了一个一^，只听得赢一一大叫一声：“哎呀，我死。”就不做声。【应得好梦。】那聂变豹那管他死活，几送到根，任意一一送起来。半响，只见赢一一透过一口气来，浑身乱颤，声气也颤笃疏的哭道：“不得活了，不得活了。”【女色男风虽是一件乐事，然必须两情相洽方有趣味。而有一Ω九及此，聂变豹所为有何乐处？予不知此辈是何肺肝。】那妾同丫头们看得毛发都竖一起来，替他害疼，又不敢上前来劝。那聂变豹笑嘻嘻只是捣，一面说道：“你只当在衙门里捱夹捱打，那难道是不疼的么？”他本有半夜的本事，喜得是初试此窍，只要了半个更次就完了，他把一一物拔一出在大半截来，猛然一nang到根，忽一下拔一出那个大喇叭头子，将他脏头带出有五六寸来，鲜血长淌。那赢一一先已被他捣得一阵阵发昏，眼中金苍蝇乱冒，被这一下，疼得迷了过，跌倒在地上，声气全无。聂变豹哈哈大笑，一个丫头忙将一块细帕替他把一一物拭净，他就一一赤条条坐在椅上，说道：“这没福的奴才，当日要好好的依我，何等不妙，今日一般的也被我弄了。”那妾心甚不忍，也顾不得聂变豹在面前，忙上前抱住他的头，叫道：“快取开来。”丫头们忙忙碌碌倒了一瓯来，灌了好一会，才听得他哼了几声，微微醒转。聂变豹道：“不要管他死活，叫小厮们拉出，撂在空处罢。”那妾道：“这小子罪不至于死地，况救人一命胜造六级浮屠。老爷请安歇，我同众丫头们慢慢救他，明日天不亮叫人送他回，也是老爷的一点一一功。”聂变豹呵呵笑道：“凭你。”披上衣服，也不穿裤子，【此时只披衣不穿裤，是乐极。异日被访拿时，衙役只许披衣不容穿裤，是悲生。福兮祸相倚，遥遥一对。】一双手搂着个丫头，两个丫头提着灯笼要走。那妾又道：“老爷且请住着。这小子够他受的了，那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东西只把鞋留下来，那些首饰赏了他罢。”聂变豹恨了一声，道：“便宜这奴才。”【此一段虽是写闵氏慈心，然恃是一一妾。方敢乃尔，不然岂不惧聂变豹疑忌。】说罢了。两句俗语说得好：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聂变豹初意要置赢一一于死地以雪恨，今竟宽放了他，一来是看闵氏之面；二来实亏单氏请他时，苦口力劝数番，故只一一毒一场，了其宿愿，便宽恕了。再说赢一一此时心中也明白了些，见这美妾如此怜惜他，心中想道：“我是那里造化，遇见这位恩人，不然这一一命完了。”那妾见聂变豹已，叫丫头将赢一一扶到凳上睡下，叫拿个枕头与他枕着，拿灯照他的一一门，裂做数瓣，大肠拖着。一面叫拿块旧细帕把血拭了，叫丫头们替他往里一揉一，又亲按摩他身上伤痕，又叫拿了杯热酒来叫他吃。赢一一吃不下，那妾道：“你勉强吃些热酒活活血。”赢一一却不过地的情，强呷了一口，又闭下眼，迷迷的不做声。那妾叫拿床被来替地盖上，约到三鼓时分，赢一一已大明白了，只是一一门疼得受不得，身一子痛得动不得，举目看见两三个丫头，东倒西歪的睡着，只那美人还坐在傍边替他抹身上。他掉泪道：“蒙一一一救命之恩，我杀身难报了。”那美人将口附在他耳上道：“我与你同病相怜，我家姓闵，也是好人家女儿，已许过人家，不知甚么人说我生得标致，他叫人到我家，说要娶我做妾，我父母不肯。他竟差许多家人抢了我来，也似你一般将我一一毒。我是个少年女儿，几乎丧命。后来听得我夫家同我父亲告状，他假捏我父亲卖女文书，反说我父亲同夫家串通，伙骗官处，俱受重责。我今日在他家虽算第一个宠一一的，但我恨毒在心，因是女子不能报仇。他一一你久了，几次叫人说，你不肯依，他恨极了，故下此毒计，前同我商议，我再三劝他不可，他大怒说，若不依他，就要拿我替你，你想这可行得？我还疑你乖觉，未必就上他的美人计，谁知你竟投在他罗网中，今逃出命来，就算造化了。”又道：“他家的这些恶奴才没有一个不是帮主人作恶的，我明早叫他们送你到家，你把这个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儿还带变卖了将息。”因拔下一根金耳挖，在他头上。道：“家中人若送你到了家，不曾拿你的东西，你到家时，拿这耳挖来回覆我，若不曾送你到家，或拿了你的东西，切不可与了来，我好追究。”【真所谓救人救彻者，有智妇人胜无能男子。】赢一一感恩无地，只叫恩人。闵氏起身，开了柜子，在一个皮匣内，拿出有十多两一封银子过来，说道：“我虽得宠，不管银钱，头面虽有，都有数目，给不得你，这几两银子你带盘缠。”又拿着那双鞋道：“这就是我的鞋，他前要了哄你的，我今赠你。”【先向聂变豹说留下者，欲免其疑。今竟赠与赢一一者，欲记其恨。此妇真一个有心人也。】赢一一道：“我怎敢要。”闵氏道：“我赠你，不是私情，有个缘故你切记着，一来你今日之事，因此鞋而起，见此鞋就想今日，再不可如此孟一一了。二者你这一，不要疑心要告他，我对你说的，千万紧密，一露风声，他知道了，你我都是死数。你做戏的人见大官府处多，看有风厉官府，将你我二人的毒害呈上，千万救拨出我，【一片施恩热肠，只重在此一句。】恐你日久忘却，故赠此鞋，要你见物思人之意，也不枉我救你一常这样恶人自有大报，但恐一旦玉石俱焚，连我也不能免了。”说着，不觉悲恸流泪。赢一一只在枕上叩头道：“一一一天恩，我，我若敢忘了，死于千万刃之下。”正是：【因赢一一年少，不知计策，拆桥盖房，那晓川流之过，以色戒心，不知利害。】惟有感恩并积恨，万年千载不生尘。闵氏听听外面已五鼓尽了，说道：“你罢，恐怕他醒来又要变。”遂叫醒丫头，扶他起来，替他穿衣着裤，那赢一一弯着腰，直不起来，站不住，闵氏叫丫头指名叫了两个老成些的家人进来，吩咐道：“老爷吩咐叫你两个扶赢旦，送他到家，要一个凭据来回我话。”那赢一一见有人，不敢多说，跪下要叩头，方要跪，一交跌倒。闵氏道：“不消不消。”叫家人快扶起他，那两个人上前扶了出来，因是得宠的姨一娘一吩咐，不敢怠慢了，问了住处，送到他门口，天已大明，二人道：“送你到家，有甚么凭据与我们拿？”赢一一拔下耳挖，递与道：“有劳二位大爷远来，回时我叩谢一一一罢。”二人接过了。赢一一敲门，他母亲出来开了，一见儿子爬在地下，面如青纸，吓了一跳，尽力扶起，跌跌撞撞扶了进来，放他床上睡下，赢一一一把抱着一娘一痛哭道：“我同一娘一娘一见面是再世了，若非恩人救我，也不能生回了。”养氏也哭着问他缘故，他把始末原由细细说知，又在身边取出银子同那个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儿交与一娘一看，养氏忙把他裤子褪一下，见他通红的肠头拖着，一一门裂肿，好不难看，【不看东西，先看他一股，是一娘一一子之心，有先后轻重也。】心疼得要死，一面哭一面咒，又一面感念闵氏，忙弄了汤来与他吃，又烦人请外科来看，用一药调敷，足足有一个多月才下得床。那肠头只上了寸余，还有三四寸来长不得上。医生说，若是趁热当时整治还收得过，因是冷了治不得了。遂成了一个残疾，一辛劳碌便淌血，腰就疼得弯着，戏也不能常唱，只好偶一为之。至于后一庭主顾，不但新孤老不能相与，连那些旧相知看见要如此，但道可惜而已，掩鼻而避，【聚宝盆虽然坏了，他肾运却也退了。】且按不下题。再说赢一一住的这一条街上，有一家姓一一的，门前开着个小杂货铺，夫妻二人只得一个女儿，三口过日。这女儿到了十二岁，因他长得高，像个十五六岁的身一体，就留了头，娇模娇样，甚是聪明。他隔壁一家姓关，是个住闲的小乡宦，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五，一个十一，请了个先生在家教书。这乡宦因家寒不能独举，遂将左右邻舍有子弟要念书的约了同出束侑，他家收拾了三间书馆，拿家中旧扇，【扇二字须记着。】隔了一间做先生卧室，总共有七个学生，四个大的三个小的，大的都不过十五六岁，小的也有九岁十岁。这一一老儿忽然高兴，向婆子道：“我家女儿生得甚好，又伶俐，何不送他隔壁关老爷学中念书，识得几个字，就是个全人了，你道好么？”那婆子倒知事，说道：“一群男学生，把女儿送，恐怕不便。”一一老儿道：“我难道不知道，女儿才十二岁，怕甚么，若是十四五岁，我自然不肯了，何待你说。”那婆子也就不阻他。这关乡宦时常到门口走走，间或也到他铺中来闲谈，恰好这日走来，一一老儿连忙让坐，筛茶送上，说了些闲话。因说道：“一句话正要请问老爷呢。”乡宦道：“有甚么话只管请说。”一一老儿道：“我有个小女，生得也还伶俐，今年十二岁，我的意思托老爷的福，想送到府上学馆中，多少学两个字儿，先生的束侑不过是意思而已，老爷说可行得么？”关乡宦道：“这是极好的事，有甚么行不得，添一个女孩子，先生能费多少心，束侑任你，我说，再没有不依的。”因见黄历挂在壁上，取下来翻开看，道：“好，明日就是学的日子，你赶得及么？”一一老儿道：“没有甚么不及的，只用买本女儿经，纸墨笔砚是小铺中有的，明日便好了。”那关乡宦坐了一会了。响午时，关家一个小厮来说道：“我家老爷对先生说了，叫我来说，你家姑一娘一只管请。”一一老儿笑道：“烦你多谢老爷。”那小厮了。一一老儿忙买了一本女儿经，对了一钱银做见面茶，拿出纸墨笔砚，叫婆子拿个拜匣盛了，就把桌椅先送了过。次早，把女儿收拾停当，亲送到关家来，拜了先生与众学生都相见了。又烦馆童带上见关乡宦夫妇，那关一一一倒一一这孩子，与了几枝绒，一条湖绉汗巾。然后出来念书，众学生见这女子妖妖娆娆，雪白的嫩一脸，鲜红的嘴唇，黑发披肩，好生俏一丽，这一个向着那个努个嘴，那个望着这个挤眼，各各含笑。他这先生三六九要会文，又时常要料理家务，一月只好半月在馆。次日，先生不在，四个大学生同到一处商议道：“这样一块好肥放在嘴跟前，要不尝他一尝，不可惜么？”一个道：“他小呢，恐怕不知道情趣，一时喊叫起来怎处？”一个道：“慢慢的说法引一诱他，可不是硬开弓的，须是如此如此，或者可以引得动他。”一个又道：“他三个小的须瞒不得，怕他们告诉人就不好了。”一个道：“叫他们来，我们同他商议。”遂把三个小学生也叫了来，道：“一一家这女儿你们可一一么？”一个笑道：“怎么不一一，我方才见他弯着腰在地下拾笔帽呢，一个滚一圆的一股，衣服凹过一条沟，好不有趣的呢。”一个大学生道：“我们算计要弄他一弄，想看看他是个甚么样子，但你们小呢，还不会干，我们大家凑些钱与你三个，你不要对人说，等你们大些，少不得给你们尝尝。”关二道：“他方才到后院里溺尿，我悄悄跟了，想看看他的一股，谁知他拿裙子遮得严严的，一些也看不见。他起来了，我看看他的尿把地下冲了个窝儿，好不有趣，我不要钱也要看看，弄得弄不得不要管我，不然我就告诉先生。”那两个小的也道：“我同他一样，也是要看看的。”那一个大学生道：“既如此说，也罢了，须是如此做。”众人商议定了，各回位坐下，一会儿这个买些糖来请他，一会儿那个买些果子来让他，到底是女孩儿家，害羞不吃，这个道：“我们同学念书，就是亲兄妹一样，怕甚么？”那个道：“休说兄妹，连夫妻还没有这样亲一热呢。”他也知瞅人一眼笑笑，人兜他说话他也不答。过了几日，熟了，也就说说笑笑，再三让他东西也就吃些。一日，先生又出门，众学生玩了一会，看见院子里两个鸡打架，一个指着笑道：“这鸡打架，一股对一股一下子，那有甚么趣，难道也快活么？”一个道：“他这样不快活，你看那母鸡一把浑身的毛松了，那一抖，大约也像人两口子弄了的样子。”一个说：“到底是有那子的好，你看那鸭子，他有物，弄得那母鸭子快活得鸭鸭的乱叫。”一个道：“甚么相干，你看驴子那样个大物，弄得那草驴把嘴巴答巴答的响么。”又一个道：“倒不知人弄着可叫不叫。”一个道：“怎么不叫，我家隔壁的裘老大，一个金刚也似的大汉，娶了一个老婆。”指着道：“也只好有一一姑一娘一这样大，那一日我听见隔壁哼哼，我当是有人害病，在板缝里一张，原来是裘老大把他老婆按在床沿子上弄呢，是那老婆哼。我张见他的子又粗又大长，疑他老婆是害疼哼，谁知看了一会，他老婆叫道：‘快活我了，哥，你再狠些快些。’裘老大像捣碓似的又狠狠的弄了一会，那老婆嘴里混哼乱叫，那个快活的样子那里看得。我也没有打手铳，就把冒掉了。”一个笑道：“我不信这话，像一一姑一娘一这样大，只好同我们这样大的人弄，那里禁得那大子，一下子不一靠一坏了？”一个道：“甚么相干，女人生了这个B来给人弄，那怕甚么大，越大他越弄得快活呢。”众人哈哈的大笑，那女子也侧着耳朵听他们说，脸红着，也不住的笑。一个道：“说了这一会，好不难过，子胀得慌，要是一一姑一娘一在这里，我们大家打个手铳，赛个远近。”又一个道：“一一姑一娘一他后来嫁人，还见的是大的呢？稀罕我们的多大一点子，怕甚么。”一个道：“不是这话，他的舍不得给我们看，我们的为甚么给他看。”一个道：“也罢，我们到屋里找罢。”遂大家笑着一轰到屋里，把门掩上。这女子虽年小，心一一伶俐，听这些人说得村一一如此，他就情窦大开了，也觉得津津有味，但不好问得，见他们说打手铳，不知怎个打法，心中想看看这物件是怎个形状，遂悄悄到子眼里张，【先写隔先生的卧室用旧扇，我疑是写学房处多用板隔，怕太重出，故特一改，看至此，始知留为此女张人之地，几被作者瞒却。】见他几个人脸向着门外，用手勒那东西呢。【画出众人有心引一诱。】这四个大学生里面，有一个的竟有四寸多长，那三个都只有三寸的光景，那三个小的只得指头大。他看得好不动火，想道：“可惜人多了，要是一两个，我就同他试试看是怎样。他们说快活得很，不知是怎样快活法儿？”也将一双手缩进袖子，伸一裤一裆中，将小一一摸一摸，又拿指头探探，不知是怎样局面。只见那几个勒了一会，这个冒出点浆来，那一个冒出点清来了。忽然悟道；“我听见人说城，想就是这东西了，鸡蛋黄上那一点子不是他么？”想出了神，眼定定的望着这屋内。这些小子他们虽然在屋里打手铳，原想诱他看，手里打着，眼睛却在窗子外边，影影的见他在那里张，忽一齐跑出来，见了他，笑道：“一一姑一娘一偷看我们的呢。”嘻嘻哈哈的大笑，那女子羞得脸绯红，笑嘻嘻跑上一位坐着了。众人道：“我们吃午饭，快些来，来迟了的罚五个钱。”那女子先了，众人商议道：“看这丫头也已动心了，怎么个弄法？”关大道：“人多，若齐上手，他必定不肯。等我若哄上了，你们一个个陆续上，就不怕他不依了，你们吃饭迟些来，我等他来调一戏他，肯不肯大家的造化。”众人笑嘻嘻答应了。关大忙忙吃了饭，先来学中，那女子紧邻也来得快，这关大安心要哄诱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将一一物拿出，用手攥着，眼睛向外看着窗子，只见一个女子的影儿，知是他来了，遂口中叫道：“我的好一一姑一娘一，弄得我好快活，好心肝，好宝贝，好嫩一一。”那女子正要进门，听得他说，打窗一张，见他嘴里叫着，用手勒那物。忍不住嘻嘻一笑，关大忙跑出来，一把抱住道：“姐姐，你救救我一救罢，趁没有人在这里。”那女子也不狠拒，被他抱到房一中先生的床上，就扯他裤子。那女子道：“我怕疼。”关大道：“不怕的。那个女子不同人弄，要疼谁还肯呢。”【哄的有理。】女子也动心久了，任他脱一。他乍见这条细缝，不知从何处弄起，低下头用指头摒开，看明了一一道。那女子闭了眼睛只是笑，他用上许多唾沫，然后对上了，向内一塞。女子道：“哎呀！疼得很呢。”关大道：“头一次乍弄，有些疼，你忍一忍儿就好了，弄过这一次，下回就只有快活的了，我听见人说头一回刀割，二回戳，三回快活，你疼过这一回就好了。”那女子只皱着眉，也就不啧声。弄了一会，关大觉得内中一嗡，嗡得无比受用，顷刻完帐。那女子用手一摸，看了看，说道：“被你弄出一血来了。”关大掏出块汗巾，替他拭了猩红点点。那女子拿过来塞在裤带上，正穿完了衣裤，众学生一齐跑进来，道：“你两个干的好事，一样的人，为甚么偏一个向一个，除非都给我们尝尝，不然等先生来禀了，大家弄不成。”那女子羞得彻耳通红，背着脸坐在床上。关大道：“你们不要着急，事好商量。”众人道：“有甚么商量的，大家弄一弄就完了，不然，我们告诉一一老爷，你两个了不成。”关大道：“你们出，我同一一姑一娘一计较。”众人出了，关大搂着他道：“这怎处，你除非同他们大家弄一弄才好，不然这一闹开了，怎么了得？”女子道：“都是你引的头。”关大道：“生米已成熟饭，抱怨也没用，你同他们弄一弄罢，一来压口风，二来才得长久。”这女子一来恐怕闹得先生父母知道，二来初次乍弄，也不觉得十分苦楚，后来或有乐处，也恋恋不舍，遂道：“我的还疼呢。”关大道：“你若肯了，那里定在今日，明日何妨？”女子道：“人多得很，那里行得。”关大道：“岂有一齐同来的理。轮流着，或一个或两个，凭你心里就是了。”那女子低了头不做声，关大道：“你们来。”众人进来道：“怎么说？”关大道：“一一姑一娘一肯了，但你们不许乱来，从明日起，一日一个轮流着，或是一争吵，一一姑一娘一不肯，我就不管了。”笑道：“你们还不谢赏呢。”众人齐笑着跪下叩头道：“谢姑一娘一赏了。”【活是一群顽皮。】关大拉他转过脸来，笑着道：“你受他们的。”他也红着脸低着头笑。那女子年小，到底羞愧，向关大道：“我回家着。”下床来就走，关大见他害羞，也不留他，嘱咐道：“明日等你呢。”他也不答，【写女孩，却是个女孩又羞又喜的样子。】回到家中，他一娘一问道：“今日如何老早回来了。”他没得对，说道：“我身上有些不自在。”那一娘一见他头发乱了，问道：“你头怎的了？”他拿镜子一照，是方才在枕上一揉一的。【细极，此等处亦不漏。】说道：“我在先生床上睡了一会就散了。”他一娘一也不疑他，他这一夜又喜又愧，到次早已梳洗了要，忽又愧心一萌道：“这么些人，我怎么好同他们弄，【这一转念妙甚，是个初破一身的女儿心事。若一一妇则不然矣。】况且今日不知疼不疼，要只是这样疼起来，有甚么趣？他们都说快活，不知是真是假。”又将个指头将小一一挖挖，与前原封大不相同，塞些进也不知不觉，笑道：“疼是大约不疼了。”到底不好意思，还推不好，不肯，他一娘一也不强他。早饭后先生又出门了。众学生道：“他今日不来，有些古怪，要是再了不肯来，只便宜了关老大。”关大道：“都是你们这些冒失鬼，捱两日等他熟滑了，又得了些趣，再大家上就好了，才头一次就想都要到手，他一个小女孩子不害羞么？这一弄塌了，大家没戏唱。”一个道：“都不消埋怨，他要不来，他老官就取桌椅来了。多半是害羞，等我说先生叫他，看他可来。”众人道：“有理有理。”他遂到一一家来叫，那女子想道，先生既在学里，就不怕他们了，遂往学房里来。一进门，见众人在地下玩跳，不见先生，一一身就要回。众人上前拦住，道：“我们昨日头都叩过，赏也谢了，你如何翻悔得？”他红着脸笑着，到位上坐下，关大走近前附着耳上道：“昨日已说明白了，讲不得，你同他们弄一弄，堵堵他们的嘴，后来肯不肯就凭你了。”那女子此时也不些情愿，但不好答得，只低了头，关大捏了他一下，道：“你依我好呢。”遂向众人道：“我再三求一一姑一娘一，他依了，但你们怎么个轮法，今日该谁？”这个道：“是我，是我。”那道：“让我。”争个不住，关大道：“你们这么闹就成不得了，依我一句话，我做长草儿，你们一一，长的在先，短的在后，不许再争，若再吵闹，我就不管了。”众人道：“依你依你。”关大做了草叫他们一一，那个小的一一了一根长的，关二是第二个，子大的是第三，别的都一一定了，众人道：“还到屋里床上。”那女子坐着不肯动，关大上前抱起他来，道：“都是成日会的熟人，怕甚么羞。”将他抱到里间床上，女子说道：“不好，昨日回一娘一娘一问我头发怎么散了，我说谎哄过了，今日头发再一乱，回怎么答应？”关大道：“那不是先生的梳镜么，再梳梳就是了。”又道：“我先替你脱了裤子，那小人儿不会弄。”那女子笑着，关大替他脱了放他睡好，将他一一看了看，又拿指头探探，笑道：“与昨日大不相同，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管你不疼了。”那女子只是笑，两人又亲嘴砸舌，玩戏了一会。出来叫那个的道：“你。”见女子仰卧着，忙爬上一床来，把裤子褪了，那小鸡子才有小拇指大，爬上肚子，向一缝中戳了几下，说道：“我不会，换他们来罢。”就下来出，道：“还给我几个钱罢，我不会弄那东西。”一个道：“你都弄了还要钱。”他急了，道：“你问问，看我弄了没有。”关二拿了五文钱给他，道：“给你罢，等我。”遂进来上一床，就爬上身，他却伶俐在行，用手摸一着了孔窍然后捏着一一物送，【三个小的中，写关二却是一个尖酸伶俐小孩子，该也是坏透了的人，看他先张这女子溺尿，并此时的弄法，便知其人。】觉得甚是有趣，不住道：“快活，快活。”不几下就冒点清完了，那女子不但不疼，反被他激得痒一的难过，想道：“这不济，到底是大些的好。”那关二爬起出来，那大学生道：“你这样快，该我了。”走进房，见那女坐起要穿裤子，他上前按住道：“且不要穿了，他们不济，你要不弃嫌，我同你试试。”那女子正未尽兴，就住了手不穿。知他心肯，将他放倒，取出一具，那女子昨日张见过他，是头一个大物。说道：“你的大，比不得他们，不要冒失。”他笑道：“这还要你说。”把一^上抹了些唾沫，将他两条小架起，往里轻轻一送，他那小一一才被关二弄一一透了的，一滑就进一半，问他道：“可疼么？”女子道：“影影的有些。”他道：“不妨事。”又几送到根，女子道：“胀一疼呢。”他一一一一拽了一会，见那女子一股扭呀扭的，知道有了些好光景，向他道：“你要觉得里头有些痒痒的，你拿手把我腰抱着，我好用力。”又一一了几十下，见那女子两眼汪汪，渐渐畅了，伸手将他抱祝知是火候到了，一阵乱一一，只见那女子面上通红，打了一个寒噤，知他一了，又狠一一几下，也就大一泄。那女子将嫩股向上就了两就。他伏一在身上笑问道：“可快活？”那女子微笑点头，他抱着亲了个嘴，要舌头，那女子扭头笑着不肯，他道：“你不伸过来，我也不放你起来。”那女子只得伸出些，被他紧紧含一住了咂，那里肯放。那女子将他一拧，他才吐出，道：“好甜舌头。”又笑问道：“那小的怎么样来？”他笑道：“在一缝里戳了两下就跑掉了。”两人笑了一阵，才下肚子来穿裤子，那女子也起来穿了，到桌子跟前拿镜子照着拢头。抿完了，众人都进来望着他笑，他低着头也笑，那大学生对着小学生道：“一一姑一娘一恼你呢，说你把他的都戳肿了。”众人哈哈大笑，那小的羞得脸通红跑出了，关大道：“饭时了，姑一娘一吃饭罢。”那女子就走出来，关大送他，他道：“先生不在，我不来罢。”【口说不来，却是要来的话】关大道：“家里坐着也闷，不如来，大家说玩话热闹，弄是说定明日，今日弄不弄由你。”又问道：“方才弄得好么？”那女子含羞不语，关大笑道：“我同你还怕甚么羞。”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到家吃了饭，心里想不来，却有些像放不下甚么一般，由不得那两只脚又走了来，刚坐下，只见那两个不曾弄的到近前低声道：“我们虽派定该是明日，但都是一样的朋友，他们都占了先，把我两个熬着，姑一娘一也心忍么，况那大的也不该是今日的，姑一娘一方才也肯依了他，为甚么在我们身上又薄些，我们也不敢强，凭姑一娘一的情罢？”因叫那个道：“你来，我们大家跪着求，看姑一娘一怎么吩咐？”那女子此时也不觉得羞了，又先得了些甜头，想道：“这事也没有甚么苦处，那个算不得数，只他两个也不害甚么怕，那顶大的都弄过了，何况于此，索一一也弄一弄，看着是怎么样，况且那几个弄过的倒罢了，这三个不曾弄，相对着倒不好意思，大家弄了熟了倒好。”见他三个跪着，也不答应，立起身竟往屋里走，这三个知他肯了，满心欢喜。轮着的这一个笑嘻嘻跟着进来了，见他坐在床沿上，一把抱了上一床，脱了裙裤二人就弄起来。一一物虽不甚小，只二三十一一就完了事。那女子将有些好意思，见他已不动，甚不乐意，推他道：“你这个样儿也想干这事。”那个羞得忙忙下床。那一个来道：“你这样不济，等我来服事姑一娘一。”遂上一床来就弄。这一个甚是在行，工夫也久，竟将女子弄一了两次，然后才泄，还伏一在他身上舍不得拔一出。只见那个在床前站着道：“好新鲜东西，大家尝尝新罢了，你一个人竟独自受用起来了。”那个笑着拔一出下来，道：“让你。”他爬上来，一一一摸，见的，笑道：“哎呀姑一娘一，他弄出你的尿来了。”【妙极，是个从未见这的小孩子。】那女子笑笑，拿帕子揩了揩，那个弄了进，一一里面被两人的一一一塞满，但觉粘粘一滑滑，总不得个边岸。那女子也毫不知觉，他乱戳了几下，爬起道：“我当是怎样有趣，还不如打手铳受用，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如要几个钱便宜些。”【更妙，此一段虽为一一亵事，七个学生是七个上法，七个弄法，无一重者。】女子也起来拭净了，又梳了梳头，天色将晚，大家散。这女子得趣之后，大清早就到学堂来，只巴先生出，那两个小的不算数，就是关二到底年小不堪大用。这四个大的，一日内定要轮过。过了两年，交十四岁，一一老儿道：“女儿大了，叫他不罢。”他不肯道：“既读一场，索一一念得多识几个字，我便大了，怕人敢把我怎么的。”【是极，虽道弄得豁不成。】定要，他父母拗他不过，只得由他。这两年来，那几个大的都长成大汉，一一物都发了些，两那三个小的，自经破一身之后，那小子也都改头换面渐渐大些。他一遇着先生不在，任他的意思，要张就张，要李就李，一日四五次取乐，他有一种绝技，又无人传授，是他自己悟出来的，那一一中一锁一收，好不利害，遇着欢喜那一个，凭他多弄一会，要不乐意，只几锁就请下马，这几个又一一他又怕他。奉承恐后，他这个快活如主母一般，岂肯撇了回，又痛弄了一年。到了十五岁长成一个大婆一娘一，不但父母阻拦自己也觉得不好再，只得在家。他一连热闹了三年，乍乍的冷清清独自在家高坐，不胜苦恼，却说不出口。他生一一聪明，虽同人混弄了几千次，三年来也还识了许多字，再说这起恶少伙同一一骗了这女子，先因有利于已，故互相嘱咐秘密其事，以图久远。所以三年之久，竟未泄露，今日见他不来了，知道已无所望，常于谈笑之间向人道出一一家姑一娘一之美行。而久之传得前后右左街坊无一不知，闻其名者，以为如此年小一便一一秽到此，掩耳趋避。所以捱到十九岁尚无人议亲，一一老儿也颇有所闻，悄悄告诉婆子，那婆子怨骂了老儿数日，道：“我当日不肯，是你定要叫，弄出这样好名来，将来如何嫁人？”此后那婆子留心，恐怕女儿在家又弄出笑话来，行监坐守，时刻相伴，夜间叫老儿在铺子里睡，他便同女儿睡。【贼了，关门何益。】那女子不但被一娘一监住，况且浅房窄屋，便有情人也无地可做，无可奈何，日间惟有长吁短叹，夜间则槌床捣枕。那一娘一明知他的心事是想女婿，不好说得，十分听不过，数说几句，那女子只当耳边风，不曾听见。再说那赢一一自受创之后，那挣钱的脸虽仍旧贯，但那挣钱的粪门是没用了。【大约是他家风不好，他  老子  (《姑妄言》人物)有好粪门而无好脸，他有好脸而又无好粪门，岂非祖宗积德未全？】他因肠头长拖，走路两一楂着，腰又有些弯，如何还做得正旦，只好在班中装小军打杂，或打打罗鼓，间或分得几分银，尚不足家中日食。十七岁上，他一娘一又死，向来所积已见几将罄，三年孝满，要想取决妻子看家。【余阅至此，不觉掩卷长叹，赢一一何物，尚至三处孝满方想娶妻，世上诗礼之家，竟有父母丧中完姻者，是何心哉。】他因自己标致，一心要娶美一妇，常想道：“我这样个面孔，弄个丑婆一娘一来，如何相对，万不可冒失，除非自己看中再讲。”偶然一日到一一老儿铺中来买些东西，只看见一个标致女子，掀着半边布帘同一一老儿讲话，见了他，忙把帘子放下，却还拿雪白的手攥着掀一开一缝，两双俊眼钉钉望着他。赢一一嘴中虽对一一老儿说话，两眼不住睃着帘内，一一老儿把东西查了付与他，他不好再站住，只得出来，还不住回头望。那女子也露出脸来，目不转睛的望，看远了，问他父亲道：“这是个甚么人，爹爹怎认得？”一一老儿道：“街上的娃娃，怎么不认得，他在西头住，唱戏旦的赢大官。”那女子就想道：“好个清秀男子，比当日那起学生强多了，我若嫁得他，夜里搂着睡觉，便不怎么也是快活。”【怕未必然，得陇之后，恐有望蜀。】那赢一一一头走着，一头想道：“常听见一一家有个好女儿，也不过说是看得过罢了，谁知这样标致，只恐怕不是。”又想道：“他家并无多人，不是他是谁，他方才不转晴的看我，也有一一我的意思，我得恁个老婆也罢了。”又转念道：“不好，我听得人说他十二三岁就同六七个学生们混弄，是个破罐子了，要他做甚么？”又回想道：“那里有这样的事，大约是有人恼一一老儿的，脏埋他的女儿，破是破的，怕甚么，人家还有娶婊子的呢，我烦个人说说看。”到家，过了两月，请了街上一一老儿的一个厚朋友到酒馆中饮了两壶，烦他到一一家求亲。那人扰了他的酒，只得说，到铺中向一一老儿说了赢一一求亲的话，这老儿把女儿养到十九岁，从没有人来说亲。今忽听这话，心中也喜，暗道：“可惜是个戏旦。”随道：“你请坐，我同老妻商量商量。”到里边向婆子说知，又道：“论人物倒也罢了，同女儿配得过，但我家虽穷，把女儿嫁个戏旦，恐人笑话。”那婆子见儿女长得大，又从没人提，日夜见他怨天恨地，知他是想嫁人，况且自己已有年纪了，养他到那一日，说道：“女儿大了，果然人品好，许了他罢，如今时年，戏子还有做官的呢。”那老儿道：“不要急，事从缓来。”那女子在内听得老子向一娘一说赢家来求亲，喜得不得，见老子说他是戏子不肯，心中发急，就要发话，听得一娘一劝的话甚是耳，以为老子必允了，谁知还是活落话，不由得心里的话从口里攻出来，道：“每当没人来说，又抱怨养老女儿在家了，既有人来说，又嫌好道歹的，戏子怎么的，难道戏子人家是不吃饭的么，我们昆山有一半戏子呢。难道都是没有老婆的？我知道安心要养我做老女儿了。”呜呜的就哭起来。婆子道：“你听么，他既情愿，就允了罢？”那老儿瞪了一瞪，心里道：“我活了一把年纪，【一把年纪四字，天下皆有此口声，余虽阅之甚熟，却不知作何解说，愚意度之，一把者，五指也，或谓五十岁之外乎？】从不见这等老脸女儿。”【容或有之。】叹了一声道：“看这样子，当日人的传言大约也有几分，【岂此几分而已哉？罢，料道也没有人要，将错就错，与了他。”遂出来道：“才与老妻商议了，既是老兄金面来说，许了他罢，都是过日子人家，我也没得赔送，他家也不必费事，儿大女大，将就完成了罢。”那来人道：“两家体贴，这便更好了。”回了赢一一的信，喜之异常，他要图好看，将家中所有私囊尽行取出，把闵氏与他的簪子并珍珠镶了对冠簪坠子，换了几件首饰，做了两套衣服，虽不甚丰，样样都有，【江南谓人家借债要娶妻者，曰B宽债紧，赢一一幸未蹈此。】择日送了过来。那女子见了那好珠子金簪，心中暗喜道：“嫌他戏子呢，只怕不是戏子还未必跟得上他家呢。”到了吉期，头一日一一老儿也还有些妆奁送，次晚娶了来，两人见面，互相动一一，夜间成亲，这赢一一的厥物也还成文，工夫也还支持得祝一一氏嫁来时，以为外貌虽佳，内才未必甚妙，只求及得上那个学生就心满意足了，孰意更有胜焉，真出望外，他久矣不知道羞字是怎样解说，今得了这表里如一的个丈夫，喜得心俱开。这一个同赢一一千般恩一一，万种温一存，赢一一原是拿定娶破罐子的，他的一一具魁伟，那一一氏当日也不过经的是轻风薄一一，又不曾生育，故四五年来身上又胖了些，他此内也甚丰满，赢一一只觉其紧美，不觉其宽深，见他偶然锁上几下，更觉有趣，又见他旖旎温柔，足足一一到百分。【男名一一而女姓一一，自然一一一相得，如鱼似矣。】次日起来，有许多同行中人来贺喜，又收了许多分子，请了好几日酒。一一氏在家时，因一一老儿做人孤介，从没亲友往来，今见他家如此热闹，更自欢喜，夜间倍加恩一一。【古云：势利起于家庭，此更势利起与床帏矣。】赢一一一连数日日间辛苦，夜间斫丧，旧病发起来了，腰疼得弯着，大肠中不住流血，动不得了，一一氏好生心疼，殷勤服事。问起得病之源，赢一一细说前事，他感激闵氏，不消说得。把聂变豹足足咒了四五日。赢一一过了十多日才好了些，他这病，当日因无妻室，故不咋举发，今娶了妻子，且又是少而美，美而一一的，可忍得住，十日半月三二日定要高兴一番。高兴之后，次次定要睡倒。一日，一一氏因一一他得很，违着心苦劝他，【妙，在心虽违着苦劝，此道却不肯定违他也。】他那里舍得，定要常常钻研，不上个把月，把一个美小抠一弄成个黄皮寡瘦，又睡到将及一月，才起得来。此时方知道本草上不曾载的这种发物如此利害，才稍减了些。我因此在本草上后添了一段，使后人见之好知避忌：妇人一一物一名曰一一，通称曰B。北人名曰巴子，闽人呼曰唧歪，川人谓之批，形如淡菜，有肥瘦大小毛光不等。虽微小有异，其形总一。一一咸有微毒，少服令人一一不亢，常服则多嗽，多服则体弱成虚怯症不治，家产者良，衍中产者虽比家产较美，然多毒，误服有毒者，生杨梅下疮诸恶疮，野产者味极佳，有大毒，恐有杀身之祸。病人不宜服，一切病后尤忌，服之必发，名曰色复。醉饱后服之，伤五脏，生怪病，每服后忌一切冷物，恐成一一症，反凉。这种物件，自古及今以至万国九州，无人不把他当做家常菜饭，见了我这话，大约没有一个不笑其迂者，但要明白内中的道理，自然有益而无损。譬如人参，偶然服些，自有补益，若把他当做饭吃将起来，可有不伤命者，岂是人参之过？乃取参人之过耳，此犹是药饵。即如绝一一的白米饭，喷香的细点心，以至珍馍海味，何尝不美，一日或三次两次，每日八分饱，自然养人。若因其好吃可口，无日无夜，时时刻刻往肚中强咽，定然要撑出病来。如酒多了害酒，茶过了害茶，饮食尚还如此，何况妇人的这件东西，世间事总不可过，同一理耳。且说赢一一自娶了一一氏来家，舍不得撇他出门，又常有病，连戏班中都不了，在家无事，见一一氏识字，更加欢喜，教他念角本，他念三五遍就会，又教他腔口，也只教几遍便熟。赢一一吹笛子合他得一板不走，喜得赢一一抓耳挠腮。一一氏也因无事，觉得唱曲甚是有趣，将丈夫旦脚风流的戏学会了许多。赢一一向他道：“我虽是正旦，那小旦贴旦的曲子我都会，就是男脚色我也会，我同你一个个的串了顽。”遂把小旦贴旦的曲子也教会了他好些，又将关目科白都传授了，两人同串，有不是处，赢一一一指拔，他就明白，他到底是女人的身段风流，语音娇一媚，不假造作，更自有一种可一一。赢一一觉有珠玉在前，自视以为不及，有几句赞那一一氏道：额裹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头，霏霏黑雾。面擦铅粉，点点新霜。脂添唇艳，引商刻羽。启口处，香满人前，黛然修眉，含笑徉娇。上场时，翠迎人面，真可压倒乔扮一一孙，实要妒杀时兴兔子。他夫妻快乐多半年，赢一一娶他时也就囊罄了，又因害病服药，坐食山崩，这些时一一氏的首饰衣服也陆续当了许多，渐渐不继起来。一一氏心疼丈夫，倒也贤慧，当他东西，一丝不惜，宁甘淡薄，并无怨辞。赢一一一日向他说道：“这日子看看过不得了，说不得我还住戏班里混，多寡挣些回来添补。”一一氏道：“我难道不知道，只是你多病，如何得，总是还有些须东西，且当着过罢。”赢一一道：“不是常法，只有出没有进，当完了怎么样处？还是的是。”一一氏见说得有理，不好再阻地，从此又到班中。南边的戏多是夜坐，常常夜间不归，一一氏独自好不孤凄。一日，赢一一出两夜未归，一一氏到门口来望他，只见一个少年，也只好二十年纪，是个贵介行藏，风流潇洒，甚是华丽。心中道：“我只说我家丈夫算标致的了，谁知男子中还有这样人物。”心作此想，那眼睛由不得就到那人脸上了，【化工之笔，必至之情。】那少年猛见一个美一妇频频顾盼，他眼光也钉在一一氏脸上。一一氏忽然想起在门口，恐有人看见不雅，将身一子缩进些，禁不得那人十步九回头的望，由不得身一子又探了出。【写两人俱着魔光景，甚妙。一一氏未嫁时因望赢一一，赢一一回望而遂成真夫妻，此时又望金矿，金矿回望而遂成假夫妻，妇人必心邪而后望人，望而两心相同，再无不成一一者，甚矣，妇人静坐深闺始得为良妇也。】那人远了，他才进来，坐不多时，坐不稳，觉得那人还在街上一般，那两只脚不知不觉又走了出。说也甚奇，他才到门口，恰好那人也走到面前，一一氏心中暗道：“我觉得像他来了。无心出来看看，谁知果然来了。”不觉哑然一笑，他这一笑，倒也非有勾色引，是笑自己的痴情，那少年以为他是情笑，【字新。】也笑着回头回脑的望，一步做两三步，慢慢走，一一氏又回房坐了一会，赢一一回来了，愁着眉只是叹气，一一氏道：“你怎的了？”赢一一道：“辛苦了一两夜，挣了钱数银子，想拿回来买些柴米，今日一个朋友家有喜事，合班邀我出分子，我娶你时又接过他的礼，脸面钱不得不出，怕你盼到，只得回来和你说声，晚间还要，明日又有戏，不得回来，家中柴米俱无，一个铜钱也没有，怎么处？”一一氏道：“呆子，你急急就有得钱来么，分子是该出的，没有柴米罢，我饿一顿甚么要紧。”赢一一笑道：“第二顿呢，我后日才得回来，你难道就饿两日不成？”一一氏道：“不论拿些甚么，且押几十文钱来买点柴米着。”遂将头上一枝银耳挖拔了递与他，赢一一接着，叹了口气，了一会，买了二升米两束柴回来，道：“押了八十文铜钱，除买柴米，这是剩的留着你买小菜。”一一氏接过收了，赢一一道：“我了，你关门罢，明日不必望我了。”一一氏关了门上一床，寻思道：我家丈夫病病痛痛的，日夜辛苦挣来的钱还不够盘缠，倘累倒了，怎么处？那真正就要饿死了，看他时时焦愁，又可怜见的，实在也没法，胡思乱想，忽然觉得那少年又像站在面前一般，他笑道：“有了，我看那人定是个富贵人家子弟。”他那个样子倒也有心在我，我若勾上了他，倒还不愁穿吃，况且未必就把我弄坏了些儿，但丈夫恐怕嗔怪。又想：他如今也穷极了，又劳苦得很，若有碗现成饭吃，他也落得闲！我看他自己多病动不得，见我青年少，孤眠独宿，他也有些过不得意，我就走走邪路，谅也还不怪我。我要瞒着他做，就是我没良心了，竟同他商议，看他如何说？他若肯依，岂不是一举两得。又暗笑道：“我痴心妄想是这打算，那人心里不知如何呢？且看机缘再讲。”想着就睡着了。到天明起来，梳洗罢，吃了饭，信步到门口看看。只见那人又来了，望着他出了神，袖子中一把扇子掉落地上。一一氏见他呆着脸望，掉了扇子都不知道，又不好说得，不由得笑着用手往地上指，那人一面回头忙拾起扇子，左右望望无人，便走近前深深一揖，多谢一娘一娘一指与我，不然掉可惜了。一一氏忙将身一子闪在门后，回了一福，那人嘻着脸问道：“府上贵姓？”看官且住，天地间可有无原故的一妇人一男子忽然作揖扳谈起来。有个缘故，这妇人是有他的心了，故不觉望着他笑，又指扇子，明明是开门揖盗。那人姓金名矿，他父亲是科甲出身，现任知县，家中有万金之富，专一吹风弄月，何所不知。见这女人两次三番望他留情，知他心中已判了肯字，他昨日见了两次，后来访问人，知是赢旦的妻子，听说他家近来着实艰难，故今日带了些银子，安心来想乘机而，以利动他，恰有此机缘，可还有不近身的？若是妇人正颜厉色，他就胆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了身，可敢无忌惮至此。【这一顿挫，妙极。不解说明白，岂不是老大落空。】一一氏答道：“寒家姓赢。”那人道：“我们县中此姓甚少，有一个赢大官是戏班中朋友，可是一家么？”一一氏道：“那就是我家丈夫。”那人道：“我贱姓金，知县就是我家父，赢大官常在我家唱戏，是认得的，可必请他出来会会。”一一氏道：“有生意了。”那人道：“府上还有甚人。”一一氏道：“就是我一个。”那人意思还要说甚么，一一氏问道：“门口恐人看见不雅，大爷请回罢。”金矿听得他家没人，放大了胆，便道：“得遇一娘一娘一千载难逢的事，如何就？外边不雅，里面说说儿罢。”就跨进门来，一一氏一一身往后走，【当说引道了。】他回身将门闩上，随后跟了进来，一一氏假作怒容道：“我们虽是小人家，有个内外，大爷进来做甚么？”他上前一把抱住道：“我那前世的一娘一，这两日把我的魂都被你勾掉了，来成就了好事罢。”一一氏故意发恼道：“青天白日一ζ鹆技腋九来，不看你是个贵公子，我喝起来，就了不得，还不放手？”金矿见他辞厉而意不峻，双膝跪下，道：“你若不可怜见我，我定然要思想死了，倘蒙一娘一娘一见一一，我不敢轻慢了你，你一家衣食盘费我都供得起。”一一氏一来一一了他，见他这句话正撞在心坎上，便道：“我见你这样多情，我依了你，你后来不可负心。”金矿见他肯了，忙说誓道：“我若负了你，天诛地灭。”一一氏伸手来扶他，他就着那一扶里，双手连腰抱住，到屋里床上，先替一一氏脱了裤子，看了看，摸了摸，喷喷赞道：“好个宝贝。”又替他解上衣，一一氏道：“大白日里，穿着罢。”他道：“你家又没人来，穿着衣服雷雷堆堆的，那有甚趣。”一一氏只得任他脱一光，他然后自己也脱了。一一氏见他一一物粗不过一围，倒有七寸来长，送了进。他夸道：“好东西。”向一一氏道：“我也见些妇人，没有见你这又紧又干的美物。”一一氏笑笑，也不答应。原来金矿极会应战，他这一一具长而活泛无比，在妇人一一中东一钻西一戳，无微不到，凡妇女遇到他，真有无穷之乐。一一氏见他干法在行，心中暗喜道：“我所遇算他第一了。”他与赢一一久阔了，不多时便一了一度。那金矿要逞本事，不歇气又有千余，一一氏久旷的人，见他一一物坚一硬，干法又强，要图快活，不肯锁他，一任他弄，连三次，意思要歇歇再来之意，说道：“且歇歇着。”金矿卖嘴道：“还不曾玩了一半工夫，你就想歇，等你告饶的时候，我才歇呢。”一一氏笑道：“当真么？”他道：“怎么不真。”一一氏笑道：“我是不告饶的，你不要告饶？”金矿笑道：“你要我告饶，除非把你的这东西加些钢来。”一一氏又笑道：“话要应口。”嘴里说着，两双手将他两股扳紧。金矿觉那一^不似先任意了，且又板紧了，不得一一动，戳到这边，一夹一夹的，像人拿嘴含一着咂的一般，戳到那边，亦是如此快活难当，不到一盏茶时，一泄如注，他一把抱住一一氏道：“亲一亲，你原来有恁个宝贝，我何福遇你，此后与你开交不得了。”一一氏笑道：“你还敢来？”他道：“你放松了，我还可以来个连拳。”一一氏放手，道：“你来。”果然那金矿少年一一壮，虽然泄过，一一物还是铁一硬，他又如前那样乱戳猛破，一一氏一把搂住，又是一阵锁，不由得又泄一了。一一氏笑道：“说嘴的郎中没好药，可还敢不敢？”金矿亲着嘴，道：“心肝，我知道你的本事了，我告饶罢。”一一氏搂住不放，道：“我也要你三次才罢。”金旷道：“要说再来，我也还未得，后面日子长着呢，我有话同你商量。”一一氏见说，放了手，他道：“你家的今晚可回来？”一一氏道：“不来了。”他道：“这更好，我今日在这里过夜罢？”一一氏道：“你是贵人，我家没有好床铺你困。”他笑搂住道：“天下还寻得出你这个好褥子来么。”又道：“我且家，叫小厮们送些酒菜来，我们晚上好谈谈。”遂起来，两个拭抹了，各人穿衣，他在中掏出个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儿来，道：“这是十两银子，你且留着盘缠。”一一氏接了，暗喜道：“倒是个肯出手的。”他道：“我了就来。”一一氏送到大门内，看他了，把门虚掩，进来坐下，暗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得过这样个在行的人儿，已是遂心，况又多情，若得他时常照看，便是造化。”又想着笑道：“他的本事，要不是我，别的妇人实在要告饶呢。”知道今晚要来过夜，烧了些，将一一洗得干干净净，床铺拂拭拂拭，取出个新枕头来，【的是，新嫁未久的人，不然家中何得有此便宜之物？】刚收拾完听得外边门响，正要瞧，已进来了两个小子，抬着食盒，上面放着一罐惠泉酒，又一个小子背一个大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袱。他进来笑道：“都放下。”揭开盖，是十二个果碟，六大碗菜，一对通宵大烛，都掇出来放在桌上。吩咐道：“两个抬了食盒回，这一个留在这里伺候。”那两个小子了，叫这一个关门。【叫这小子关，妙甚。笔墨毫无痕迹，不然小子在旁，二人如何调笑，粗心人不知看得出否？】他笑对一一氏道：“这是合卺的筵席，忙了，不要嫌不堪。”指着烛道：“这是烛，不用罢。”把那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袱打开，是一床嘉锦被，一床闪缎褥子，四疋色绸，指一个红一个绿的道：“这两个你做小衫子裤子穿。”一一氏道：“多谢你的美情，留着做上盖罢。”他笑指着一一同一一^，道：“我怕布磨坏了这两件宝贝，才拿来你穿的，要上盖，我还不会再做与你么。”一一氏笑着抖开被褥铺，他一眼看见枕头，笑道：“好好，我要拿个来的，不好拿得，好拿草来再装费事，谁知你先备下了。”因搂着亲了个嘴道：“人说夫妻有同心，一点弗错。”又笑道：“枕头原该是女家备的。”他道：“还忘了一件。”除下巾头，上拔下了一根金豆瓣簪儿，一根金如意，替他戴在头上，笑道：“人家是先戴后成亲，我同你是成过亲才戴的。”一一氏笑道：“太过费了，我怎么当得起。”他捧一一氏的脸道：“亲一亲，我同你还要说客套话么。”一一氏也感激他了不得，也将他一抱抱住，忙伸舌头到他口中，互相咂了一会。金矿叫那小子来道【调笑已毕，方叫小子，妙】：“你热菜煮饭来我们吃。”一一氏道：“等我，他那里会。”金矿不肯，一一氏道：“他小孩子家那里摸得者，我照看。”金矿也随同着到厨房相帮，舀添柴，拿这样递那样，一一氏道：“你是贵人，不敢劳你，请坐着。”他道：“你在这里，我也忍心坐？”一一氏暗喜道：倒是个多情的人，但得长久就好了。收拾完，二人携手同到房一中坐下，小子斟上酒来，授肴上桌，不必细说。到晚，掌上双烛，一一氏见他情厚，一心要笼络他，歌喉婉转，唱了一双曲子侑酒，金矿喜得话都说不出来，只叫：“活宝！活宝！”嘱道：“你必须想法，要得长久相与才好。”坐饮了一会，金矿情兴复浓，叫撤了要睡，一一氏叫那小子在西间厨房里睡，二人脱衣上一床，这一夜云情雨意，不消说得。次早起来，梳洗了，他问一一氏道：“我这几时可来？”一一氏道：“你的厚情，我巴不得时刻相聚谈，但这件事瞒不得我丈夫。”遂将丈夫有病，受不得辛苦，故舍身养活他的话说了，又道：“不想有缘遇着你这多情多义的人，你午后着这小人儿来讨信。”金矿见他说舍身养夫，惨然道：“你原来有这番好心，难得难得，同你丈夫说明白，我情愿养活你夫妻二人到老。”就带着小子了。已饭时，赢一一回来，一一氏迎着道：“今日来家早。”赢一一叹了口气，又笑道：“命该饿死了。”一一氏道：“甚么缘故？”赢一一道：“今日分得钱数银子，又扣了一个分资了，我连辛苦了几日，又有些腰疼，有几回不得，明日定下了又不得不，这不该死么？”一一氏道：“且不要焦，你坐着再商议。”赢一一一到房一中看见床上的被褥，大惊【此书无纤毫渗漏处，先云一一氏迎着道一句，是一一氏迎到堂屋中与赢一一说话也，不然赢一一门便到房一中，即看见矣，何暇更有闲谈，此等处，非作者细心不能到，非我心不能看出也。】：“这是你的？”一一氏笑着把绸子、银子、簪子都与他看，赢一一道：“这奇了，果是那里的？”一一氏笑道：“你每常唱一夜戏，只挣得几分银子，我只串了一个戏，【日间夜里该算两出。】得了这些东西。”赢一一变色道：“哦，是了，你见我家日子过不得了，敢串的是崔氏一一嫁么？”【不得不疑到此。】一一氏笑道【妇人偷一汉，虽知无耻者，相对丈夫，暗中再无不萌愧心，今一一氏对赢一一一连几个笑道，身虽与人有染，此心是实为养夫，故于心无愧，与他偷一汉者不同。】：“你好呆，我同你是何等恩一一夫妻，怎说这话，我串通的是旷野奇逢。”赢一一见妻子不是要弃他的话，也疑他三分是走邪路，又想道：“他要做坏事，如何肯向我说。”又正正经经的问道：“不要说顽话，端的是甚么缘故？”一一氏一把拉着他的手，纷纷堕泪，就把如何见他多病，枉受辛苦，挣钱又不多，不足用度，恐一时累倒，两口都要饿死，故舍身救他。又把如何得遇金公子，昨日来得一夜，给了若许东西，还许养活他两口子的话说了，又道：“你今后也不必进班了，养养身一子里。哥哥，我实心为你，你不要疑我是偷一汉，说这好看的话欺你，我若是图已快乐，你多在外，少在家，我岂不会瞒着你做，又肯告诉你么？”赢一一先也怫然，听他说到这里，点头沉思道：“果然，他若瞒着我偷一汉，那里查帐，自己实在也动不得，无吃少穿，其然没法。”便道：“你既一片好心，任你罢，他还说来么？”一一氏道：“他午间着小子来时讨信。”赢一一道：“事已至此，说不得了，他若要来，我出让他，你对他说，但是来时，先着人来说一声，不然两下相遇，到底不好意思。”【妇女偷一汉，男子当，初破脸时，再无没有羞愧之心者，久之则不觉矣。但看赢一一此时之言，并后请金矿作别，便可知之。】一一氏热了昨晚剩的酒肴来与他吃了，临，一一氏嘱道：“哥你明日早些归来，今日就辞辞他们班中的朋友罢。”赢一一应诺了。午后，金家小子来讨信，一一氏叫请了金矿来，把丈夫的话向他说了，金矿心喜非常，又宿了一夜，次日回，送了几疋尺头来给他做衣服，又送几担白米，许多柴炭之类，一一氏收了。也将前日的碗碟器皿付他拿，【细。】此后金矿常常来往，不必繁叙。过了数月，一一氏竟得了孕，二人更加亲厚，半年有余，一一氏陆续得过他百余金，还有许多衣服首饰，街坊上的人渐渐知觉，有多事的人就编出谣言歌语来唱道：一一家姐儿忒子个一一，嫁子个男儿又挑子个槽。金家公子来同他子个困，把赢小抠变子个大老。数日之间，大街小巷都唱起来，向日同一一氏相厚的那些学生听见了，气不忿，聚在一处商议道：“一一家女儿同我们相厚了几年，嫁了赢家，那也罢了，既然养汉，放着我们旧情人不相与，倒相与别处的新人，如何气得地过，我们大家拿他一拿，就不怎么的，且断了他这条路，才出得这口气。”那关二也长成一条大汉，内中惟有他更不服气，便在赢一一左右人家放谣言，又约了几个地不住来踩着，两下就隔绝了。赢一一也知道街谈巷论，同一一氏道：“这个光景，我们此处住不得了，我闲养了大半年，觉得病比当日倒好些，我又不老，还可以班子，南京大处，我夫妻同往那里，你正在青年，又会许多曲子，要遇着个好大老官，不怕不弄他一大块银子到腰。”说了笑起来，那一一氏也笑了笑。忽又惨然道：“金大爷这一番好情，今日撇了他，心里觉难过些。”赢一一道：“外边些光踩得紧，他也来不得了，瞒了他就是我们没良心，收拾桌菜，我明公正气请了他来谢他，并辞辞他罢。”一一氏无奈只得依允，赢一一把房子先卖了，添着金矿历来所赠，除半年来所费之外，还将百金，算了算，尽炕途费，并到彼可以安家，把家伙什物全寄在丈人家。一一老儿风闻得他令一一所行，也不好相留，赢一一诸事完了，那日家中收拾下酒菜，他亲自请金矿。金矿有一个多月不会一一氏，正在想念，今日见他丈夫来请，坐了轿跟了几个家人来，赢一一让了进。金矿因他丈夫在前，不好深叙说了几句闲话，送上酒来，他夫妻二人满斟一杯敬上，金矿接了，他二人一齐跪下，金矿忙道：“请起来，我领就是了。”赢一一道：“小人夫妇蒙大爷向来恩典照看，但近日街坊上口声不好，此处住不得了，要往南京，今备一杯酒，一来叩谢大爷，二来辞别，求大爷上过一杯。”金矿听见他要，竟痴了，两眼望着一一氏。只见一一氏泪如雨滴，并无一言。金矿忍不住也掉下泪来，滴在杯中，【一对情种，比别一一夫一一妇一绝贪一一者，大相悬绝。】忙把眼睛拭拭，一口干了道：“你夫妻请起来。”他二人叩了个头爬起，金矿让他夫妻两傍坐下，问道：“路费有了么？”一一氏道：“向蒙你给，还有些，昨日房子又卖了二三十两。”又问道：“你们几时起身。”赢一一道：“船已雇了，准在后日早行。”金矿道：“我到家就叫人送些路费来，你买小菜吃。”他夫妇道：“蒙大爷的恩多了，也不敢叨尝。”又让他吃酒，他道：“此时心已碎了，一滴也下不，你倒撤了开，说说话罢。”赢一一见他不用，掇到那边屋内，陪他家人吃，明腾个空儿让他两人作别。一一氏见丈夫了，忙把门掩上，一把拉着金矿，低声哭道：“你不要怨我薄情对你，我就在此，你也来不得了，我们且几年，或有相逢日子，你不要恼恨我。”金矿抱他在怀，也哭道：“只恨这些奴才坏了我二人的好事，我怎肯怨你，别了你多日，我一肚子话此时一句也说不出了。”【至情者，非情深者不知此语之味。】二人携着到床上饯了饯别，悲多乐少，不能尽兴而止。起来依依不舍，只得要别，金矿凄惶上轿而，一一氏掩门而，这正是：流泪眼视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金矿次早着小厮送了十两路费，两只金华火，十尾松门白鱼，并两瓶酱小菜来，又送一一氏八两，夫妻二人千恩万谢的收了。他夫妻二人又同到丈母家来辞别，大家痛别一场，回家打点行囊，次早上船而。一路无话。到了南京店中住下，要寻个有势要的乡宦，投在门下做靠主。问得阮大铖酷喜女旦的这件道地行货，遂送了一分苏州土仪，拜在门下走动。就在他家左近租了两间房子住下，过了三四个月，一一氏生了这个女儿，因他洁白如玉，故此小名皎皎。【古诗云：皎皎河汉女。此名皎皎者，谓赢一一与金矿所生，不知何汉子之女耳。】闲过了年余，资囊坐食将罄，赢一一只得了一个苏州班内做戏，南京城中戏班更多，生意更有限，挣不出钱来，夫妻商议，一一氏竟班做了一个杂旦。他不唱正本，只做些杂活，因他姿色既好，唱得更好，又风流又一一一，还有一种惊人的技艺，专会替这些公子们或财主大老官箍一槌，因他这种绝技着实动人，人赠了他一个雅号，叫做满床飞。【满床舞或可比。曰飞，不知如何飞法？】赢一一也不做戏了，只带领皎皎或班中相帮打杂。阮大铖酷一一一氏，白扰了他胯一下那件美物也不计其次，一文缠头之资也舍不得相赠，自己过意不，他虽品行不端，却有些才名，又相与的人多，替他四处推扬，逢人说项。所以不几年就挣二千余金，他做了戏子中一个暴发财主，有些体面，就不肯做这两桩旧买卖了，置了百余金一所小房，小小一间，大门进来，前院正房三间，一间堂屋，东一间收拾做客座，西一间做卧室，后院中一间厨房，收拾得十分洁净。他学做清客，琵琶弦子，笙萧管笛挂了满壁，墙上贴了许多苏书，桌上摆设些苏铸香炉宜兴壶，建窑瓶些，宣磁盘放几个香橼佛手木瓜之类，虽是不甚值钱的玩器，倒也热一热闹闹，半雅半俗。他做戏的人，吃惯了这家茶饭，却不会做别的生意，恐坐食山崩，想了一个妙策，请向来同他相契厚的这些公子财主们，内中有好赌者来家中赌博，他在傍拈头。那一一氏会整理得上好肴撰，绝一一苏碟，款待来客，甚是丰盛，时常他也在傍趣。那些过他的人，背了他丈夫的眼，也还亲嘴摸的顽耍。又还有很亲厚的，就是那要紧处也许抚一摩抚一摩，但只输嘴不输身，故此引得这些人眼中火出，不住时常来往，颇不寂寞。年获之钱，除日用之外，尚有余剩，因家中无人买办物事，央了隔壁姓龙的人家一个儿子名叫龙r，来家中使用，认做干儿，每常也帮贴他些须衣服盘费之类。那小厮的父母贫穷一一小，得他些周济也落得叫儿子相帮，这猴子不但希图替他家买办可以落钱，且日日可以肥嘴吃，连夜间就在厨房里打个铺睡，竟常在他家不回。混了几年，他这女儿皎皎不觉年已十五，打扮得枝一般，两道描长长的，一双金莲裹得小小的，粉森森一个白脸，红通通一个嘴唇，【先赞一一氏也是此二句，可谓是母是女。】好不俏一丽。戏子人家女儿何所不知，况他幼小时，母亲时常同人麻，间或落在他眼里。如今大了，渐渐知觉，他父母的床铺在前边，他另铺一张小床做丁字样在床后，他父母的床在外，迎着南窗的亮，他在黑处又隔不远，且又都是夏布帐，他父母虽看不见他，他却看得明明白白。徐疾动止，一一拽簸颠，一目了然，且高兴中那一种声息。他父母恐女儿听见，自然要忍住，孰不知到忘情之际，男子喉中之喘，妇人鼻内之哼，不知不觉就露出来了，自己反不觉得却被这妮子听了个满耳，看了个满眼。到了下边那澎湃乒乓之声，那时连忍也忍不得的。皎皎听了，虽不知何故有此声音，他自己听得难忍，那不曾开辟的一一中，也有些清流一出，他也就悟到了几分。请想，这样聪明的女子，又十五岁了，情窦大开，可有个不动心的。他在夜间或一时听得很难过，也拿个指头在小一一中抠抠一挖挖，并不觉有甚妙处。他暗想了一个主意，相机而行。他父母因有了几个钱，要图脸面，倒也拘管得甚严。十二岁时，一一氏便不许他见人，【妙，回忆当年，自己是十二岁被众生引一诱也。】但有人到他家来顽钱，都在东屋，叫他倒关着房门在西屋里，人虽知他有个女儿，却不得见面，皎皎因不得见人，不过时常在窗中往外张张而已。要往后边，他屋后还有一小门可通连堂屋，都不消走得，皎皎他久矣看上了这龙家小子，要想同他权且暂为夫妇，【奇谈异想。】以免怨女旷夫之急，只因不得其便，有其心而无其地，时常对着那小子瞟眉撂眼，犯嘴撩牙，做出那些假笑真颦的一一态。那小子十三四岁时就被人骗做龙一一，如今十七八岁，何事不知。他也想算计这女子，因恐他爹一娘一知道，打脱这肥主顾，不但蛤蜊不曾尝得，反把这现在的残场剩，鸡鸭脚，鱼头屑，都不得吃了，岂不可惜。二来年幼，到底胆小，不敢下手，恐设或变卦叫喊起来怎处。无巧不成话，一日，他家中无人来赌，他父亲出门了，他母亲闲着无事，在房一中睡午觉，皎皎偶到后院中来走走，也未必出于无心，【诛心之论，此即前所想的主意，相机而行者也。】见那小子背着脸小解，他明明知道，一心要看看这金刚钻的形状，故做不知。忙走上前用手搭着他肩头，笑着道：“龙家哥你做甚么呢？”那小子回头一看，见是他，因尿尚未完，只得一把攥一住，笑嘻嘻把嘴挨着他嫩面上，道：“你猜猜看。”皎皎笑道：“你拿着甚么东西，与我看看罢了，猜的是甚么？”【一一极一一极。】这小子是灵透心的，见他撑岸来就船，可就还有推辞的理，放了手，将两个指头捏着向他道：“请看是这么个活宝贝。”他因尿未撒完胀得挺硬，一跳一跳的又冒了一股尿。皎皎笑嘻嘻的道【乐哉，虚度十五，今日方得细观此物。】：“好个碜东西，光头光脑，又紫又黑得难看。”这小子道：“我的碜，你的必定好看，我既与你看了，你的也与我看看。”拉住了他，伸手就扯他的裤子，皎皎假做不肯，道：“我叫喊呢，看我一娘一娘一来看见。”只是口说，却也手不推，脚不走。那小子知道他父亲不在家，母亲睡觉，那里听他，拉开了裤腰，一伸手下，摸一着了又光又嫩的东西，鼓蓬蓬的，上面一条细缝儿，低头一看，不觉魂消，有一个《黄莺儿》赞他道：两片莲蓬，小一心吐缝中，光光乍乍形如蚌。奇珍易逢，名易逢，羡他此窍诚难梦。鼓蓬蓬，想尝异味，须得其中。他情急了，搂着亲了两个嘴，道：“亲一亲，你不嫌弃，我们到厨房一中我的铺上试试看？”【到厨房里，一个尝蛤蜊，一个尝子鱼，正是地方。】皎皎道：“不好，恐一时一娘一娘一醒来怎处。倒在夜间，我将后门虚掩着等你，等爹一娘一睡着了，我开门放你进来。”两人约定，又亲嘴咂舌，麻了一会，方才走开。到夜间，皎皎果然悄悄的把他引进房来，上一床弄起。一则龙一一此物甚微，二则皎皎虽未经弄过，却时常抠抠一挖挖，也非原封的了。虽微觉有些疼痛，恐父母惊醒，只得隐忍，事完了，又悄悄出。二人得了这甜头，遇着就偷，却提心胆，再不能畅快。他二人暗地商量道：“我们夜里做这件事，就像做贼一般，心是拎着的，一点趣也没有，设或被爹一妈一知道，弄得就不好了。此后等在有人在家要钱，爹爹抬头服事是时刻不离，一娘一娘一在厨下收拾酒饭，你悄悄到房一中来，方可放心取乐。”约明了，但是夜间有人来赌，就把小子约了进房，开了门，方得放心大弄。他母亲若敲门，他故意迟延，假做睡醒的模样，半响才来开门，那小子已悄悄开了前门了好一会。偷得次数也多，不必细说。【此书写妇人一一乱之罪，报应俱有轻重，即如此二回内，一一氏之一一，初为众学生所诱，后因赢一一有病，舍身养夫，其罪可原，故始终未遭一一毒。至于皎皎，是他先诱龙r，设计私与相合，皆出自他，后又与邬合，跟了缘逃走，故受创几毙也。】又过一年余，赢一一见女儿大了，央媒要寻女婿，他因有几个臭钱，就忘了是戏子出身，且不止於戏子，便出了个大题目，【题目虽大，不意后来文章竟是小作，配了一个帮闲。】说道：“我如今相与来往的都是财主公子，【此语可谓借光，是令正的厚友，何尝是你的？】有体面的人，白衣人如何做得亲家，须要宦家门第，或诗礼人家，又要家当过得，可来说合。”你想这正经人家子孙可肯与他做女婿。小人家来求，他又做身分不肯。因因循循，又过了年把，皎皎已十八岁了。他母亲忽然见他高腹大吃了一惊，关上房门，拉到床上，解一开膛一摸，将围腰扯开，只见两枚滚一圆的大一一突的跳将出来，【语趣。】倒吓了一一氏一跳。再用手一捋，一一汁直冒，又伸手将肚子一摸，已鼓蓬蓬的坠了下，将近要生外孙了。【更趣。】急得那一一氏将他拧了几把，问他缘由，他倒反使一一子哭道：“你问我，我知道吗？”【答得妙极。楚人云：“昭王南征而不复，君请问诸滨。”推得甚是干净。今皎皎道：“我知道吗？”意思为腹中之物你可问之一一，何得问于我，也同一意。】一一氏怒道：“没廉耻的小一一奴，你还强嘴，你不知道你肚子里的私盐包一皮一皮一皮一皮是那里的？”追一一得没奈何，他才细细供出。一一氏方知女儿腹中是龙家小子的种，气了一个发昏，料瞒不得，只得告诉丈夫。那赢一一第一是怕张扬出丑，二来恐传了出女儿不好嫁人，忍了一口气，寻了个事故，将龙r好好辞了他。急急买了两剂打胎药与女儿吃下，谁知这野种比家种分外下得坚固，轻易不肯下来。没奈何，等到月份满足肚子疼了一两阵，呱的一声，养了一个白胖儿子。人家正经妻子坐产好不烦难，惟有这样娃娃生得好不顺溜，那一一氏忙忙把小孩子撂在净桶中盖上，同丈夫到后院暗暗埋了。推说女儿有病，卧了一月，方才起来。这回赢一一见女儿做出恁场把戏，再迟不得了，又叫将煤人来说，但是略斯文些，有碗饭吃的人家，也就罢了，也不争一丝财礼，事成厚谢，恰好邬合也央媒人寻亲事，媒人就提起他来，赢一一素常在大老们家走动，也见过他人，人物也还干净，年纪又不多，连胡影还没有，一说便允。媒人向邬合说了，邬合一个做帮闲的人，比戏子也高贵不多，那管这些，见不争财礼，且有赔事，欢喜非常，将就行财下聘，择日娶了来家。他家住在一条死巷内，甚是清静，左右不过三五家，那邻舍都是小买卖人。他家有间独院，二间房子，一间隔做两截，前半做客位，后半做厨房，有一个小门，后边一个小院做毛厮，那一间做了卧房。做帮闲的人连衣帽都要用香薰透了的，何况房一中不干净，虽没甚富丽，床帐却也收拾得一尘不染。赢一一因有心病，赔女儿也还丰丽，床帐箱柜，样样俱有，且又是个独女儿，内囊中衣服首饰也都有些。邬合喜出望外，娶了赢氏进门。丈人是外乡人，无甚亲戚，他自己也没甚亲友，淡然而已。这赢氏正同龙小抠打得火热，忽然被母亲识破分开了，如小孩子断了一一，好不难过。没奈何，淹心的苦咽在心里。今听得嫁人，这场喜欢不小，只望那一晚到了他家，安排一场泼战。又听得媒人说新郎是三十来岁的人了，自然比龙家小子二十来岁的分外雄壮在行，且另试新物，以广见识，以畅心。不想到了夜间，那新郎官至诚得很，只把上盖衣服替他宽了，放他睡下。等他解一带子脱一裤，少不得要假做些新一娘一腔调，谁知新郎竟不动手，也自脱衣而睡，心中迟疑是今日辛苦了，必定稍俟养一一蓄锐，大动干戈。心下虑着，恐不能支敌，为新郎所笑，竟有三分畏怯。等到半夜，孰意这新郎是读尽魏史的，学羊祜陆凯守边之法，各保疆界，不但不来交锋，且并不来答话。只急得眼耳口鼻中欲一火直冒，几乎有个焚了祆庙的样子，下面清长流，恐怕把新裤得斑斑点点，不好意思，死命夹一紧，那知这个作怪的眼子越夹得紧，越唧出来的更多，竟像黄河倒了坝，轻易再堵他不住，【自从娶了赢氏进门起至此，无一处一字不令人笑倒，我亦不能赞，只拍案叫绝，大笑而已。】一夜到明，目未交睫，新来乍到，又不好问得。次夜仍复如此，是不知黑一一葫芦中卖的甚么药，猜详不出，过了数日，顾不得羞了，盘问起来，只落一声长叹，两泪交流，你道是何缘故？原来这邬合是个天Yan，没有一一物的，有调《黄莺儿》赠他道：这物太稀奇，体虽雄却是雌，腰中并没有风流具，肾囊太巍，玉一一太微，怨爹一娘一少下些儿费，慢惊是天Yan是号，上下两枚脐。就如太监一般，他本来不打算娶妻，所以独处到三十来岁。因他数年来做这帮闲买卖，不费本钱，只用屈身利口奉承得大老官欢喜，不但有吃有穿，银子还成大块挣了下来。蒙他有了这小小家业，终日在外无人照管，既无亲人可托，要约个人来做伴又不放心，他要寻个妻子，初意如搭伴修行一样，若人家有嫁不出的石女儿更妙，倘寻得着，这就是天赐姻缘了。【天生石女焉知不是与天Yan若配者，但是恨不能恰巧相合耳。】万不能有这般巧事，就是年龄大些的寡妇也罢。他是尝过滋味的人，或不在此道上做工夫，【或恐不然。】便是四五十岁的情愿要，不过借个夫妻名色，原不求生儿育女，只烦他看家而已。或是穷家小女儿，他在家无穿少吃，娶了他来，拚着费几个钱给他好的穿好的吃。他尚未经历其中滋味，即如在家老女儿一样，或可相安。起初原不过是这几个主意，都对媒人说过的。不想媒人只图两家成事，好二姓索谢，那管男一女死活，就总成了他这个奇货，是个久在行，连娃娃的都养过的后婚女儿。【后婚女儿，奇称。】他先也只说一个戏子的女儿，不过是将就人物，谁知是这样个朵般俊庞。他一见时，心中也有些老大懊悔，暗暗跺脚：将来这一顶簇新时款的绿头巾，此头恐不能免，却没有多送回的道理，又不好先呈履历。今见赢氏问他，这可是瞒得过的，报颜假笑，只得合盘托出，满心以为他是个女孩家，还未必在事上做工夫。岂知这赢氏就如一个善啖的大肚汉，饿了许久，今日以为来吃饱饭的，不想倒从新绝起他的饮食来，【妙喻。】你道苦恼不苦恼。他听了这话，不便高声，暗暗哭了两三日。那邬合自知不是，他是奉承人的惯家，百般温一存，十分一一惜。赢氏虽然下口没得鳝鱼吃，上口却每日有肥鸡腊，美酒佳肴的受用。况且桶已落在井中，无可奈何，又见邬合趋奉得十分到家，不但连马桶替他倒。他苏州人最一一干净，每晚定要洗洗下一身才上一床，邬合一到日黑，就掇一脚盆来，只等他一褪了裤子蹲下连忙就替他洗净，用块旧手帕轻轻揩拭，犹恐重了擦得他疼。间或天冷，赢氏夜间要小解，他怕净桶冰了，他忙先下坐在上面，等温暖了，才扶赢氏下床，又怕他热身一子冒了风，把背心替他拍拍，等尿完了，方扶上一床。【荀奉情的门生。】至于日间扫地铺床，烧饭煮茶，像活菩萨一般供养，除非有事出外方罢。赢氏见他这样周到相怜，倒也换出一点好心。过了几日，一一气瘫了，也好好起来，恩恩一一一过日子，把个邬合喜得滚尿流。别人看着他是一对好夫妻，谁知竟是两个干兄妹。且按下一边，却说那赢一一自从女儿嫁出，两口子捏了一把汗，他的着数都已排定，若是女婿试出女儿是个破罐子，有甚口角，拼着与他两百银子讨小买和。不想女儿嫁出，女婿文雅温柔得很，竟无一言半语。他夫妻不胜欢喜，两口子暗地猜不出，一一氏说：“想是女婿的一一物大得过当，不觉女儿是已经风雨的。”赢一一说：“各人的毛病诀人知道，大约是女儿伶俐善于遮饰得好，故此不曾露出马脚来，再不然，女婿虽然年老，于此道中或者不曾历练，被他瞒过了。”总想不到这位佳婿虽是男子，下边是替女儿一样的毫无一一气，竟不曾试得。再说这龙家小子自从在赢家出来之后，也知是皎皎露了破绽撵他出来，敢怒而不敢言。先还痴心妄想，他女儿肚中现怀着我的种，就盘问出来，怕有丑声，或者就嫁与他也不可知，每日呆着望信，打点好做他家的娇客。不想隔了些时，竟嫁与邬家了，一腔闷气如何出得，真叫做老羞变怒。这小子十三四岁时曾跟着游混公念过书，游混公自宦官家出来，开了个散学馆。那个无品的人，他一一这小子生得干净，背不得书也不打，写不得字也不骂，他倒暗暗地与他钱买果子吃。把他吃厚了，就把他一个囫囫囵囵的后一庭，替他开出一条大路。后来有几个大学生知道了，告诉他父母打闹一场，将儿子叫回，游混公的馆也就自此散了。这名一出，谁家的父母肯把孩子送来从他。这小子自下了学就在赢家帮了这几年，不曾看得这位大子先生，【自有先生以来，未闻有此奇称也。】他在赢家时，每日有得好的吃，又有钱落，七八年来受用惯了。今回到家中，顿顿一碗糙米饭，熬青受淡起来，心中如滚油烧的一般难过，要想修修旧业，因想：“虽有几个孤老，总没有先生当日这一番相一一。”因此到游混公家访故，游混公鳏居久了，正用得着他，是故人故物，更加亲厚。这小子常到他家以股换食，这叫做以其所不一一易其所一一。这日，偶然在路上遇着了游混公，撒娇撒痴，拉着问他要酒吃，游混公正同他相厚，推却不得，同他到了一个卖肝板肠的铺子里，又粗又肥的肠子炒了大一碗，要了两壶烧酒，痛饮了一番。费了游混公青铜百文。这游混公怎肯容他白扰了轻轻的放他，带他到一个荒园中一间毛厮房，将他后一庭着实盘弄了一番，【毛厮房内正是做此事的处。】才放他回来。这小子上下都饱足了，欣欣得意而归。刚到赢家门口，有几个街坊上的闲人站在那里说白话，众人见他醉醺醺走来，问道：“龙小抠，今日在那里吃得这样色满面。”他倚酒三分醉，答道：“今日人请我吃酒消气，故此多了几杯。”内中一个笑道：“一一胡子膀一胱气，你有甚么气消得？”他道：“一个老婆被人占了，还不气么。”众人都只当他说笑话。又一个合他笑着顽道：“你的老婆在丈母一娘一肚子里转筋，还不知养了没有，如何就被人占了？”众人都笑了，他又道：“我的老婆连孩子都养了，还说了不曾。”又一个道：“你的孩子呢？”他道：“我的孩子被丈人丈母弄死了。”又一个笑道：“你丈人姓甚么？在那里住？为何弄死你的儿子？把你老婆怎样了？”他就指着赢家的门道：“这不是我的丈人家，他嫌我的穷，故把我老婆嫁与邬家了。”内中一个老成些的人喝道：“小孩子家吃了两杯酒，嘴中胡说乱道的。”他道：“老爹，我酒在肚里，事在心里，怎么胡说，一个酒吃在人肚里，难道吃在狗肚里不成？你老人家不知道我们的这些弯儿帐，他从小认我做干儿子，就是要我做女婿的，亲口把女儿许过我，他女儿知道同我终就要做夫妻，就预先合我好了这三四年。今年有七八个月肚子，见我家穷倒把我撵了出来，把女儿另嫁了人家，众位老爷如果要不信，问那忘八可敢出来说话，我有本事到他后院里挖出小孩子来，若没有真赃实据，把我舌头割下来。再不然，我把他女儿浑身的上下是怎个样儿，同是怎样的？我说了，叫他当着人把女儿剥光了，看我有一句说的不对，凭着把我怎么处治。这没良心的女儿的B，差不多被我一靠一枯了，从新反悔起来，众位老爹请想，叫我气不气？”众人见他说得鉴鉴可据，倒不好意思，大家含笑散，这小子也回了。众人说话的时候，那赢一一正开门出来，要往别处，听得有人大吆小喝的高谈，他且不开门，站住了听，原来是龙家小子述他女儿的美行。气了一个直挺，本要出来打他，恐怕小子越发胡言乱语，更不好意思，要经官动府，又一牵连着女儿，忍着气回到房一中，细细告与一一氏。夫妻商量道：“这个丑名一张，此处如何还住得，有甚脸面儿见人，不如作速搬回家乡，我们有些家h，尽可过日子了，儿女不成器的东西，撇了他罢，倘或偷鸡的猫儿一一不改，在人家再做这些丑事出来，更没颜面了，趁早的是。”【在家因有妻子丑声而来，在此复因女儿丑声而返，绝妙文法。】商量已定，把房子并器皿家伙全卖了，雇了船，临行时方来辞阮大铖。到了他家门首，看门人传了进，出来叫他人见。赢一一见大厅上结着，肆延设席，鼓乐梨园许多人在那里。阮大铖正在支派家人收拾。赢一一上前叩头。禀道：“门下离乡久了，如今要回家，特来叩辞老爷。门下荷蒙天恩护庇十数年，今来叩谢，后来稍有长进，再图报大恩罢。”阮大铖向日白受用了一一氏的美一一多次，历来四时八节，又常受他些孝敬，今听得他要回乡，要赏他路费，少了拿不出，多了又舍不得，若一毛不拔，又觉过意不，踌躇了一回，猛然想起，说道：“你回我一点东西没得赏你，【先说这一句，妙极，含蓄着下意。】你向日求我说那姓聂的话，我常常在心，遇不着一个好可托之人，我今日请新按院铁老爷，他是个铁面无私，敢做敢为的汉子，又是我同年，你在这里伺候着，说话中得便，我托他看，他若肯替你报了这个仇，也不枉你在我门下一场，他依不依，这看你的造化了。”【说此者，铁按院准了，自然自己居功，设或不依，非我不尽情，你没造化耳，将一一巧人心肠描荆】赢一一忙又跪下叩头，道：“门下蒙恩多了，要再蒙老爷替门下报了仇，门下粉身碎骨也报答不尽也。”阮大铖道：“你起来，这铁老爷他衙门事多，不得来，我再三请，他却不过，才允了，大约也就到，你等着。”原来这铁按院，他又名镇恶，乃建文忠臣铁铉之后。燕王大杀靖难诸臣时，铁公有一妾，腹中怀孕，他夫人托这妾的父母带他远逃。后来把铁公二女发了教坊，查拿他家属甚紧，他父女逃到陕西延安府住下，【延安府，妙，谓到此方安然得延忠臣之嗣。】后生了一子女，铁镇恶就是他嫡派子孙。他生一一忠直，大有祖风，不避权贵，真是个铁面御史。姓铁，他那一一情也就是一块生铁。他素鄙阮大铖为人，故辞席不赴，因他再三敦请，却不过年谊，只得来走走。来到阮家，阮大铖冠带出迎，赢一一远远看他乌纱豸服，一脸杀气，令人望而起畏。到厅礼毕坐下，阮大铖道：“多承老年台不弃，弟叨光多矣。”铁按院道：“弟非敢过辞，实因敝衙门事繁，承老年台厚意殷殷，不得不拔冗赴召。”看见戏子桌席，说道：“弟先告罪，实不能久坐，梨园可以不必，也不消在此坐。移一席到书房一中，我二人促膝谈一谈阔宗倒妙。”阮大铖道：“一壶鲁酒，原不足敬老年台的，久不相晤，奉屈少叙，以尽弟之鄙敬耳。”铁按院道：“不敢，承老年台如此过一一，弟心领就是了，你我年家至契，何必拘此客套。弟之鄙一一，薄奢华而敦俭素，老年台所悉者，在书房一中知已谈心，还可多坐一会。若必欲在此，弟先告过三杯之后即告别了。”阮大铖知他是个拗一一的人，只得道：“既承尊论，敢不如命？既然如此就请到书房一中宽坐罢。”让到书房一中，请他宽官服，然后安坐。二人饮酒，闲谈了一会，阮大铖道：“老年台按临南直，这些黎庶告得蒙覆载之恩了。”铁按院道：“弟虽不敢自谓欲泽民为尧舜之民，然一片锄恶之心，欲为民除害，虽梦寐不忘，即权贵之家，弟亦不惧，拚此一官以救百姓，舍此一身以报朝延，上不愧祖宗，下不负所学，此弟之素志。【这些话向阮大铖说，真如冰炭。】弟辞朝之时，把功名二字已付于度外了，但恐耳目不广，或有漏网吞舟者，则负弟之初心耳。”阮大铖乘机道：“这是实言，如大一一大恶，他上下皆有线索，互相蒙蔽代为隐瞒，一时如何查访得出。即如苏州府昆山县巨恶聂变豹，戕杀人命为儿戏，夺人妻子，占人田产，无恶不作，且大肆一一毒。一县之民为所鱼几尽，历过多少代巡，他尚安然无恙，即此一端，便可概见了。”铁按院道：“老年台何以知之甚详？”阮大铖道：“受害之人屈指难数。”因指着赢一一，道：“此人即其一也。”铁按院道：“此是贵纪纲么？”阮大铖道：“不是，他夫妇受害，几至丧身，避难到此，犹恐他追求，投在弟门下为之护庇，今十数年了，他思乡念切，欲返故园，适间来辞，弟因老年台谈及好恶，弟偶然想起他来耳。”【其人则非，其言甚巧，说得毫无痕迹。】铁按院问赢一一道：“你受过他甚么害，他作恶如何，你不可妄为加减其辞，若果情真，本院自有公道。”赢一一忙走过，叩了头，跪禀道：“蒙老爷下问，小的敢有一字涉虚就是欺天了。小的名叫赢一一，祖籍昆山。小的有一个表姐闵氏，生得颇有几分姿色，自幼曾许过人家。聂变豹他家这些恶仆，专一在外替主人探听得美男俊女，肥产良田，就报知主人，以图功赏，就将小的表姐报他知道。他着人来说要了做妾，小的母舅不肯，又不敢得罪他，婉回已许过人家了，不然敢不遵命。他遣了二三十个恶奴，公然抢，小的母舅约同亲家告到县中，他反假写小的母舅卖女文书，买出硬保，说小的母舅串同光诬告图骗，反受重责枷号。至于小的受害，事属鄙秽，不敢上禀，恐污老爷金耳。”铁按院摇头道：“不妨只管说。”他又叩了一个头哭起来道：“小的今日得在老爷台下诉冤也是再生了。小的少年时生得略似人形，他不知如何知道。忽然一日，他家看了一个人来对小的说，你家姐姐约你说话，恐你不信，这是你姐姐头上的簪子为据。此时小的又不知道表姐的死活存亡，听得有信来叫，欢喜不尽，那里还思前想后。二来少年孟一一，就跟了他，领进内室，叫小的等着，他说叫小的表姐来。等了片刻，聂变豹带领多人将小的拿住，搜出簪子，说小的是贼，剥光捆缚在一间屋中。小的表姐闻得奔了来哭救，悄向小的说，这恶人想男色，昨日他家人说你标致，故设此计骗你来，你若不从就不能生出此门了，你忍受他一场一一毒，或天可怜见，逃得一一命，我姐弟二人将来此仇或可有报复之日，倘你不幸而死，我报仇无日，你此来因我而死，我决不偷生负你。”铁按院笑道：“这件事南人皆以为常，为何你说得如此利害，这就是挟仇的诳语了。”赢一一又叩头道：“小的敢有一字虚无，罪该万死，他有名叫做聂驴子，这些娼一一不幸遇他尚还啼哭不禁，少年女子为他所一一者，十存四五，还俱带疾，何况男人。小的那时不能自主，尚图一线之生，只得依允。他好狠，将小的绑在凳上一一，将小的肠头带出尺余，至今尚拖数寸。老爷不信，求差人验着，彼时小的已经死了，小的姐姐救了半夜始得复生。小的醒后，姐姐哭说小的死了的时候，他叫家人拉出撂，是小的姐姐再三求告，才留得一一命，次早买嘱他两个家人送了小的回家。”铁按院问道：“你表姐在他家作何项下，就可以自主救得了？”赢一一道：“小的表姐悄告小的说，初到他家时，聂变豹恨小的母舅抗拒，将小的表姐一一毒，也意欲主意死地，侥幸不死，又幸亏有几分姿色，他还有丝毫怜惜，命人扶养数月才好，后来竟得他专房之宠。他拆我父子，分我夫妇，且我父翁皆被他陷受官刑，我与他之仇不共戴天，养此身，忍辱报仇耳。”铁按院点头道：“果如你说，这闵氏也还算个好妇人。”赢一一又道：“小的表姐又嘱小的道：‘你逃出命，万不可想要告理，不要进府县，虽抚按衙门也是无用，倘有不妥，我姐弟二人命都不保，皆做负屈之鬼了，你可到南京，或遇有铁面无私的上台哭告，或可除恨。’小的含忍多年，今得见青天老爷金颜，是小的姐弟之万幸了。”按院想了一想，问道：“这是你多大的事？”答道：“那时小的才十五岁。”又问道：“如今呢？”答道：“小的今年三十八岁了。”又问道：“你到这里几年了？”答道：“小的到此十八年。”又问道：“你那几年在那里？”答道：“小的逃得一一命归家，病倒一年有余。小的并无兄弟姐妹，只有一寡母，又因家寒，心既疼儿又加纺积劳苦，及到小的病好，小的老母又病倒了，卧病数月故了。此时小的家无一文，力不能葬，小的不忍远离苦挣数载葬了。”又问道：“你既如此贫穷，你妻子如何娶，又如何来？”【反复驳问，足见细心，恐仇口有冤民也。】赢一一见他驳问得利害，心下倒吃起惊来，又答道：“小的自幼父亲在日，定下一一家女儿，后来小的丈人见小的力不能娶，那时小的二十岁，他女儿十九岁了，小的丈人也只两口一女，家道也甚寒薄，无可奈何，赘了小的的。”按院点了点头，他又禀道：“小的幼时曾附搭在金知县家馆中念书，他的儿子同小的着实契厚，他怜小的冤苦，赠了几两路费，才到了这里，投在阮老爷门下，蒙思护庇，直至今日。”按院微笑道：“你也读过书，怪道你话语中也还明白。”又问：“你会做何事业？”答道：“小的因无资本，自幼学得些吹唱，在大人们门下做帮闲。”按院笑道：“这是你苏州人的长技。”又道：“他还有何过恶，把你知道的说上来。”禀道：“小的离家年幼，不知其详，不敢妄对，大约合县之内，无不欲食其，就是招告，人俱他的积威，宁负屈也不敢伸理。要是先拿役放告，若无多人伸冤，小的领诳言之罪，愿死台下。”按院又问道：“难道地方上就没一个好官，容他如此放肆么？”禀道：“小的每遇乡人间故乡之事，听得说当日有两位刑厅老爷，访问得他的罪恶，也要拿他，但他是皇亲的瓜葛，但是来的钦差太监，那皇亲谆托护庇，他上下大小诀衙门书吏又俱情熟，事未举行就有人报知，太监在抚按上边就挽回过了，有此手段，故横行无忌。”按院怒道：“俟本院再访，只你姐弟二人的事，要果情实，这奴才就该一死了，何况于他，把你名字开来。”赢一一叩了个头，起来写了跪呈上。按院接着，上写赢一一昆山县民，表姐闵氏，遂递与他家人，道：“等到苏州禀我。”家人答应接过，又向赢一一道：“本院方才驳问你者，你若有虚情就答应不来了，屡问屡答如流，其冤苦或者似实，你几时回？”赢一一跪禀道：“小的两三日内就行。”按院道：“你到家不可露出风声，打听本院按临苏州，你到衙门里来投状就是了。”赢一一叩头道：“小的谨遵。”按院吩咐道：“起罢。”赢一一道：“叩谢老爷大恩。”叩了四个头起来，按院也就告辞，阮大铖款留不住，衣冠送出，上轿而。回到厅上，赢一一叩谢了回家。阮大铖将酒席差人送了一桌与一一氏作别，赢一一把前话向一一氏说了，夫妻好生欢喜，要起身，这一日来辞女儿女婿，邬合不在家，对女儿说了要回苏州的话，赢氏吃了一惊，流泪道：“我嫁了不上一个月，爹一娘一为甚么好端端起这意思，搬了我？”【妙，因未满月未曾回家，故赢一一夫妇不得知女婿是天Yan也，若住久，岂有不知之理，此虽未明明补出，却是不补之补也。】他老子不好说得，只叹了一口气道：“都是你替一娘一老子添的光彩，你撵了我们，倒说我们撇你？”赢氏不解其意，问母亲这话缘故，一一氏遂将龙家小子在街坊上怎样放辣一一说你的话，可碜死了，令人听不上耳，将丑名哄扬得邻舍全知，如何还住得。所以要回的话，说了一遍。赢氏面赤低头无言可答，只痛哭了一常赢一一留了五十两银子与他两口子，也哭了一会了。赢氏坐在房一中心悲惨了一回，又想起龙家小子，切齿恨道：“我一朵鲜被你采，和你相好了三四年怀了肚子，为你出乖露丑，你倒如此败我，就不顾我一点脸面，又把我父子都弄得分散了，无情无义，我有日相遇，把他的咬下了一块来吃了，【与何干？当咬他的一一物。】才出得我的恨。”【有此数语，故后日死龙家小子，毫无恋惜也。】且说邬合归来，赢氏拿银子给他看，说父母要搬回故乡。邬合赶了送，方知已久了。回来问赢氏丈人搬之故，他如何好说自己偷一汉出丑的话，只说父母想念家乡，因此回了。再说这赢氏自到邬家，虽无房欲遂心，却衣食件件如意，那邬合又十分疼一一他，有好东西，钻头觅弄来奉承。要是出帮闲，必定将家中菜果品各样卖些。知道赢氏能饮一杯好酒，也成大罐抬放在家里才，赢氏倒也安心乐意，不想久而久之，他饱暖又思起人来了。【此句话虽旧，换二字觉新。】因邬合在外的日子多，他家中从没有个亲友往来，只有个送的王老儿，绰号王酒鬼，有七十岁了，在巷尽头住，【下此一句有因。】只他每日早间送担头到他家里，除外别无一人。他是常到门口站半日不见一个人过，如此多次。一日，王老儿送来，赢氏问他道：“我们这条巷通那里的，怎不见有人走。”王酒鬼道：“这是条死巷，那里有人走，街坊又不多几家，都是外边做生意的，每日早晚归，如何得有人来往。”这赢氏听了，心中一把火被冷一浇，先还妄想，或者遇巧相与个把趣人儿解馋，谁知连看的人都没有。这个老儿又是过了时用不得的了。只得死心塌地，夜间同邬合也脸儿厮贴，口儿相亲，搂一抱着亲一亲一热一热的睡着。只是下边少安上了那一点儿，也竟是一对恩一一夫妻。日间但是邬合不在家，他便了门坐在屋里，困了睡一觉，闷来饮几杯。即如长斋吃久了也就不大想荤腥吃，那邬合十回九次来家，见赢氏闭而坐，心中暗喜，以为这样贞静女子可以牌坊都建得起的，那里还疑心他。【有此一句，后面方引出许多疑字来也。】是以更加恩一一。知道女子如穷汉，手中无钱食，苦捱淡薄而已。光一一燃指，不觉就是二年有余。他家这条巷口，有一个土地庙，向日原有个老和尚看守香火，因这巷内人家少，没得养赡，别处了。空了许久，忽然来了一个和尚叫做了缘，生得浓眉暴眼，力壮身强，有三十多年纪。要来此庙中修行，来拜众人。众人就说：“我们这巷内只有四五家人住，都是小本经纪，供给不起，只好各家每日出一碗盏饭灯油，布施一些没有。所以前时的师傅住不住方了，怎好留你？”了缘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原是苦行修行，捱饿也不妨，何况有饭吃，这就是列位的慈悲了。”众人说：“你既愿看守香火，是极好的，我们有个不依的么，你只管来祝”了缘听说，遂来住下，前后打扫洁净。这座庙是个大门进一个院子，三间小房，供着本坊土地，还有个土地一一一。【泥土地还要一一一，活和尚焉得不要妇人？】后面一道墙，又一个小门，也是一个小院，两间西厢房，一间做卧房，一间做厨房。这和尚原来是江洋大盗，事犯收监，越狱出来。他向来所蓄的财物约有千金，埋藏在地，逃出时起了出来，藏在身边，剃了头发，做了和尚，护住身一子，逃走在外。因想南京繁盛之地，四方人烟凑杂，可以混迹，故云游到京城来，又怕热闹处不便安身，被人识破。寻了多日，刚刚寻着这僻静巷内这座小庙，得意之甚，每日只往各家收饭，回来便在庙中高坐，从不出门。众人都说他是一位有德行的高僧。他原来挂名出家，如何断得荤酒，手中有的是金银，只是不肯自己买来受用。这个王酒鬼每日来替他送时，常坐了闲话，了缘知他好饮，拿钱烦他买来，二人共酌，又常把脚步钱与他，这老儿喜得没脚处。一日，王老儿送了来，闲话中，他道：“我蒙老师传这样厚情，恨我没钱，要有钱，买些甚么来孝敬你，出家人的东西不是常常白扰得的。”了缘笑着道：“你要请我是杀鸡还是宰鹅？”王老儿也笑道：“你出家人也用起荤来了？”了缘道：“狗我也吃，你不听得人说，心好不用斋么。”王老儿只当他说玩话，笑答道：“等我有钱着，买狗来请师傅。”了缘笑道：“只要你肯买，我出钱买来同享，如何？”遂向房一中取了三百文钱递与他，道：“不要买生的，或熟鸡鹅鸭或熟牛羊狗，不拘甚么，买来都可。”那老儿嘴笑得咧着，眼白瞪着，撅一着几根白胡子，看着他道：“师傅可是当真的么？”了缘道：“不当真难道是假。”那老儿每日挑挣几个钱，沽饮之余买米还不够，成年不见荤腥，今听见买来与他同享，那馋虫已爬到喉咙上来了，咽了两口唾，拿着钱往外走。了缘又叫了他回来，他倒猴急起来，道：“不是哄你，你明明的拿着，人看见了不好意思。”取了个筐子递与他，道：“买了放在这里面，上边不论甚么菠菜白菜，卖些盖得严严的，不可与人看见要紧。”那老儿笑着一面走，道：“不劳吩咐，我知道了。”了不多一会，且是来得快，笑嘻嘻的拎着筐子来了，买了大块热牛，两只熏鸡来。了缘又取了二百文钱，一个大瓦罐与他，道：“我切着菜，你可把上好干烧酒不拘多少，只打满了来，没有人看见便罢，有人见了若问，只说是你买的。”他听得打酒，更跑得快，顷刻而回。他二人关起大门来，大斟大嚼，直吃到天晚。那老儿酒醉饱，千恩万谢起身要回。了缘道：“我还有话说，你每日早间往人家送不得闲，到午后你闲了，到我处来，替一我买东西，我还请你。”又与他一百文钱，道：“这与你买双鞋穿，你千万酒后不要对人说，若人知道，我住不住，你就没得吃了。”那老儿喜出望外，连忙答道：“我的头毛都白了，难道还不知好歹，师傅这样好情待我，就杀了我，也是不告诉人的。”作别而。此后习以为常，每日就来替他打酒买，二人受用。这王酒鬼生平也没有过这样好日子，快活不过。再说了缘，每日往这几家收盏饭，从不曾到邬合家中来，他也从未见这赢氏，赢氏也并不曾看见他，这是何缘故？邬合因多在外少在家，只一个少年妇女在家中，恐怕不便，先对他说过，我家无人，不必来收饭，每月送他五升米，到日来取，做定了规矩。先来过两次，皆值邬合在家，街上买了米就送与他了。那日又到日子，邬合偶忘了这日，夜间天气甚热，蚊子又多，这赢氏一夜没睡，次早天凉，方朦胧睡着。邬合要出门，叫妇人道：“我要出，你起来关门。”赢氏困得很，说道：“我要睡睡，关了门，停会老王送来又要开，我不耐烦，你带上罢。”那邬合也就依他，把门带上了。恰好这了缘是收月米的日子，他也知邬合常不在家，故清早来寻他，走到门口，见门还关着，只他还未起来，等了一会，不见开门，用手一推，原来是虚掩着的。他叫道：“邬大爷可在家？”叫了两声，不见答应，走进来伸头往客坐内一张，【强盗行径。】不见有人，到卧房窗眼中往里一看，只见一个妇人一一赤条条，上下无一遮盖，仰着睡在床上，一身雪白净，一双小脚穿着大红睡鞋，因怕苍蝇，用芭蕉将脸盖着，虽隔着一顶冰纱帐子，看得明明白白，真可一一也。真如：竹丝席上，横堆着一段羊脂白玉，冰纱帐里，烟笼着一簇芍药娇。他打头顶心上一麻，直一到脚底。这个贼秃四顾无人，此时一一命都不要了，那里忍得祝悄悄将房门推开脱了衣服，揭开帐子，轻轻爬上一床来。再一细看，这妇人因怕热将两条张得大开，一条还搁在竹夫人上边，那件宝贝虽然生产过，因两年多不曾弄，长得饱饱满满。他身一子比当日又发胖了些，此物越发滚一圆，竟像放光的一般，只露一条细缝，微微张开，紫巍巍一个小一心吐出，上面又光又滑，并无毫毛。那贼秃一一兴大发，那个小和尚直竖竖在腰中混挑一起来，足有七寸余长，钟口粗细。他也不敢造次，吐了一口唾沫，抹在头上，又擦些在他一一门首，低头看准往那缝里一顶，早把个小和尚的脑袋钻进红门里了，那妇人梦中惊醒，把扇子揭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和尚。惊问道【不怒而惊，可见情愿。】：“你是那里来的，这么大胆？”那贼秃将他抱得紧紧的，道：“女菩萨，小僧是来化缘的。”一面说着，下边乱一一。那妇人久旷的了，忽然尝新，已美不可言。又从未经过这样驴大的行货，觉得内中满满塞住，无微不到，下下皆中痒筋，话也说不出来，任他横冲直闯。这贼秃身一体强壮，力气粗雄，极力冲突，把个赢氏弄得面红耳赤，骨软筋，受用不过。但恐乐极悲生，命因一一丧，要知二人后事如何，须将下回接看。姑妄言卷六终